京华时报:为什么反对?储朝晖:我做了28年的乡村调查,调查过程中,很多乡村都是我用两条腿走过来的,对这个概念非常清晰。如果仅仅发展乡镇中心幼儿园,只有很少的孩子能享受到便利,其他的孩子有可能要跑几十里地,路上的交通风险很大。因为距离条件不一样,导致你享受公共幼儿教育的机会不一样,这不公平。
京华时报:操作“免费午餐”公益项目过程中,你走过很多贫困地区的学校,对于学校布点的调整,你是什么看法?
邓飞:集中办学是大势所趋,通过改变目前学校布点来解决校车问题我坚决反对。不可能回到之前,去分布很多教学点。这样会造成教育质量的下降,浪费资源。我们要做的是现有集中布点的情况下加强配套。比如我们的食堂、我们的校车。不能够因噎废食。
京华时报:有人说校车问题究其根本是教育投入不足的问题,你认同这个观点吗?
储朝晖:根本的问题不是钱,是公平。如果机会不均等,肯定是弱势群体容易受到损伤。钱只是外在的表现。就好像一根绳子有几股,这几股当中有一股可能变得越来越紧,用力时它会最先断掉。我们这个社会有钱跟没钱,有权跟没权,农村与城市,西部与东部的差距都很大。从这个角度来说校车安全本身远远不是一个交通问题,而是整个弱势群体的生命安全不能够得到保障。在一个机会均等的社会中生活,危险性会大大降低。
【求解】
“查”“罚”同时还要“帮”
京华时报:从政策层面来讲,你认为解决校车问题亟待改变的是什么?
储朝晖:应该依据乡镇的人口分布、交通条件、自然的地理状况布点学校。有的地方比较特殊,比如有一条大河,不能仅仅在河的一边办一个幼儿园。有的可能隔了一座大山,你不能因为直接的距离很近,就说山这边建一个,山那边不建。
京华时报:学校布点的调整,很多地区已经在实行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
储朝晖:学校布点调整有的地方已经做完,有些地方正在开始做,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做,在这个过程中大家要更加冷静,至少在这个过程中增加一个环节:在布点调整过程中,起码要征求当地民众的意见。同意你就调,不同意就不要简单地拆。
京华时报:事故发生后,有人将批评的矛头指向学生家长,认为家长的监护责任有待加强,对此你怎么看?
储朝晖:这些孩子的家长是不是就不想自己孩子安全了?不是!这些农民工子弟以及留守儿童的父母很牵挂自己的孩子,但以他们现有的收入情况和能力,在现有社会分配体制下,他们没有能力为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去保障自己孩子的安全。在这样的现状下,政府应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京华时报:事故发生后,我们听到了熟悉的“查”和“罚”,你怎么看这种处理方式?
储朝晖:撤职,这种处理方式太简单,从因果关系来说,这几个领导人肯定有责任,但远远不只是这几个领导人有责任,当初做出这个布点调整的决策人肯定也有责任。我们现在强调要大力发展乡镇中心幼儿园的政策是怎么制定的,这也有责任。查处责任是必要的,但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预防以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京华时报:除了“查”和“罚”,有关部门还应该做些什么?
储朝晖:在“查”与“罚”的同时,政府还要“帮”,要帮助人们解决这些问题。刚才说了,如果孩子就住在乡镇所在地,可能就不需要校车,但政府把幼儿园办在乡镇中心,很偏远的地方就要走上好几十里去上幼儿园,这个责任谁负?不能怪家长住在很偏僻的地方,所以政府要么承担交通安全的责任,要么把幼儿园办得更近一点。现在我们解决问题应该在“帮”上下更大的工夫。
胡益华:校车事故有三个必须由立法解决的问题:一是建立一个非常详细和可具有操作性的追责制度,注意,追责不等于简单地把领导撤掉。二是惩罚制度,包括对幼儿园、对政府等。三是救济制度。另外,国家13亿人口到现在没有专门的一部法律规定人身损害赔偿,只有最高人民法院的一个司法解释,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想清楚政府赔的这笔钱,数据是怎么出来的。而追惩的缺失让我们看到很多人每天在做违反现有规章制度的事,但不需要付出任何的成本和代价。
京华时报:在校车事故发生之后,很多民间公益机构都在积极地想办法,在“免费午餐”项目积累了经验之后,会不会考虑校车项目?
邓飞:我们非常愿意为政府部门的民生工程做探索。我们也愿意做实验的小白鼠和小分队。因为我们的规模小,发现问题好调头、好纠错。现在我们首先需要集结民间的智慧,拿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联系教育界、企业界、媒体共同推动。因为各地情况不同,我们只有弄清楚当地的道路以及各方面状况,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才能向企业提出请求。我们考虑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研究校车安全的问题,联合其他的助学的团队,考虑另建一个团队来协助有关政府部门从事校车安全工作。但是这个项目比“免费午餐”更难,因为涉及到安全运营和责任认定。不仅仅是车,还需要一整套配套的体系。(张然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