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资源差距巨大 部分教师晚自习津贴仅5角(3)
农村孩子的教育苦旅
“如果我是哈利·波特”这是北京一所小学三年级的期末考试作文题。这个问题肯定会难倒许多农村孩子,他们大多只从电视上知道喜羊羊而已。
云南大寺乡中学初一年学生施平富也喜欢看电视。除了喂猪、摘核桃、摘茶叶等家务,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电视。他最喜欢的节目是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听那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的名字。施平富今年13岁,有着“希望工程”苏明娟那样的大眼睛,但瘦弱得像个三年级的孩子。
临沧是云南劳务输出大市。施平富和很多同学的父母都在昆明、深圳和缅甸打工。每周末晚上十点,远在贵州的妈妈准时给施平富打电话,每次,都以施平富的问话结尾:“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和爷爷奶奶住在岔河村一间10平方米的木屋里,里面挤着两张铺着草席的床。大一点的屋子和阁楼用来装玉米和祖宗牌位。唯一的镜子是从路边捡的别人丢掉的汽车倒车镜。家里种着4亩地,养了四头猪,一头驴。英语课上,老师问他:你有什么宠物?施平富说:“I have four pigs(我有四头猪)。”
施平富从来没走出过大山。已经上初一了,仍有很多常用汉字不会写,“奶奶”总是写成“女及女及”,作文很少能写一句完整的话。“我想继续读书,又读不得。”在乡中学,施平富的成绩并不拔尖,进入好高中再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北京大学招生资料显示,上世纪60年代初期和80年代中后期,大一新生中属于农村户口的比例达到峰值,一度接近40%,90年代中期开始下降,2000年以后大致保持在10%~15%,到2010年则下降至9.8%。
“知识改变命运,希望就在眼前。”这几个大字,写在裂得像乌龟壳一样的黑板高处,是施平富和同学们从小被灌输并认定的世界观。然而,施平富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里。
他从没见过五线谱,没见过真的钢琴。考试的试题内容,甚至语文课本里的内容,比如《月亮上的足迹》中的火箭、飞船,施平富都感到陌生,更不要说文体课。
近些年,自主招生和保送制度使得高校选拔机制更加多元,然而,这些名额大多集中于省会和大城市的“超级中学”。偏远的农村中学,连一流高校的招生信息都得不到。在竞争激烈但教育资源又不尽平衡的考试制度下,那些寒门出身、尤其是农村孩子进入大学、尤其是优质大学似乎也越来越困难。
即便能考上大学,施平富对未来仍充满恐惧。他从电视上知道了“蜗居的蚁族”,“上大学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读高中呢?不读高中了,为什么还要读完初中呢?”
施平富还有52个同学,不过,到初三时,可能有一半要流失。在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流失现象严重。一项对云南省麻栗县猛硐中学的调查显示,2006年入学人数为216人,初三结束时只剩下77人,流失的学生中,有65名厌学在家。
专门致力于扶助中西部学校的北京西部阳光教育基金会在甘肃等地调查发现,初中生厌学情绪普遍。调查中,一位中等职业学校的男生说:“我是学汽车修理的,为什么还要学语文呢?”
这些常常游荡在县城街头、学校家长都无法管理的男生,被称为“县域青年”。他们大多只有初中文化,不会干农活,除了在城里晃荡,便是外出打工。一旦缺乏约束,这些青年将很容易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因子。
“为什么不能提供更多、更好的职业学校给这些孩子呢?成为厨师、护士也是一种选择。”中国社科院青少年与社会问题研究室研究员李春玲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应试教育导向,已让这些不能享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农村青少年渐渐灰心绝望。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分党委书记褚宏启教授则认为,“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城乡差距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变得更大了。另外,城乡差距还出现了新形态。农民工进城,出现了城市里的村庄,城市也变为二元结构。这就涉及到社会融合等复杂问题,不然,将来城市就是分裂的。”
褚宏启正在进行一项《构建城乡一体化的教育体制机制研究》的课题,旨在缩小城乡教育差距,促进教育公平,最后促进社会公正。
义务教育应均衡发展如今正成为共识。2010年7月发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建立城乡一体化义务教育发展机制率先在县(区)域内实现城乡均衡发展,逐步在更大范围内推进。”成都、西安、重庆等全国各地都已经开始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