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治理思维挡不住毒校服

　　近日，有媒体报道称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生产的学生服含有有毒物质，其供货“浦东三四十家学校”。对此，浦东新区政府新闻办官方微博“浦东发布”发消息称，质监部门已经对此进行立案调查，浦东教育部门进行了排查，已经要求采购该公司产品的21所学校通知学生暂停穿着学生服，并将采购的学生服送检验机构检测。有关部门将根据检测结果，进行相应的处理。

　　有毒校服大规模进入校园，令人震惊。对此，有专家认为，校服企业没有统一准入门槛，学校对校服的质量也无法把关，因此需要有关部门介入，并建议教育行政部门设立一个采购企业目录，供中小学参考、选择，一旦发现企业存在偷工减料等行为，立即列入黑名单，取消生产校服资质。

　　这还是行政治理的思路，而这样的思路很难根治校服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企业生产的服装不合格、有毒，说明这些企业不具服装生产资质，如果质监部门加强质量监控，严惩违规企业，根本不需再设校服资质门槛——行政设置的门槛越多，权力寻租空间也越大。

　　其次，此前质监部门已经进行监管，此次涉事的企业曾多次登上质监“黑榜”。可还是有不少学校依旧选择有“不合格”污点的企业，这表明学校并没有高度重视质量问题。将有污点企业列入黑名单的方式，也会遭遇类似困境，相关企业会不会公关监管部门，“抹掉“自己的“污点”，继续上榜呢？

　　值得注意的是，据报道，上海市质监局此次共抽查了22批次学生服产品，覆盖全市主要服装生产企业，有6批次被检测为不合格，合格率仅为73%，其中1款产品有致癌成分。学生校服为何合格率这么低？对此，校方的解释一是缺乏专业验收知识，二是校服限价——“夏季学生服(校服)只有五六十元一套，冬季的学生服(校服)不能超过150元一套。这个标准下要买到高质量的校服，确实有点捉襟见肘”。而企业的解释是“没有流入市场，所以疏忽了对它的检测”。

　　校方的解释是站不住脚的，也不能由此推卸学校的责任，校服的高质量和伪劣是两个概念，而且如果重视质量，学校应选择资质过硬的企业而不是选择屡有不合格记录的企业，在验收时也可请专业人员参与。对于不合格、毒校服进校园事件，追查不能止于校服企业，还应该调查这背后是否存在企业与校方人员的权钱交易。

　　而企业的解释则道出了毒校服进入校园的关键所在：校服只要校方认可接受，没有来自市场，即消费者——广大学生、家长——的监督。

　　近年来，针对发生在校服订购中的质量和乱收费问题，教育主管部门曾要求在校服订购中听取学生(及家长)的意见，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受教育者相对校方来说，处于弱势，因此，很难对学校的方案说不，更难参与校服企业选择、价格听证、质量监督。换句话说，校服企业只要公关校方，拿到订单，也就大功告成。这为不合格校服进校园大开方便之门。这也是近年来中小学采购产品屡曝质量丑闻的根源所在。

　　如果家长能参与校服企业的公开招标、价格听证和质量监督中，很难想象不合格的校服能进校园。关心孩子身体健康的家长们会不追问企业的资质和经营记录吗？会不关心孩子衣服的用料吗？如果调动家长的积极性，负责的家长完全可能参与布料选择、加工、成衣的全过程，这在当下显然比依靠监管部门监管更管用。

　　至于校服的价格问题，如果有家长参与决策的机制，这也是不需要行政部门发文限价的——客观而言，限价确实也导致校服的质量受到影响，毕竟校服企业也需要合理的利润——之所以限价，是因为校方单方面做主，为学生订购校服，限价可约束校方的行为。在家长参与校服企业招标、价格论证的过程中，是完全可以就质量、价格达成大家都接受的方案的，这种决策过程，不也减轻了学校订购校服的“压力”吗？

　　这样的决策机制，不但适合于校服的订购、质量监督，也适合于所有进校园的学生产品，包括教材、学生餐、营养餐等等。去年2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建立中小学幼儿园家长委员会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各地教育部门和中小学幼儿园要从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高度，充分认识建立家长委员会的重要意义，把家长委员会作为建设依法办学、自主管理、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现代学校制度的重要内容”，规定家长委员会可“参与学校管理。对学校工作计划和重要决策，特别是事关学生和家长切身利益的事项提出意见和建议。”但从现实看，这一意见并没有得到切实贯彻。

　　从毒校服进校园这一事件，我们需要深入反思目前的学校管理和决策机制的弊端了。只有切实建立现代学校制度，发挥家长委员会参与学校管理的作用，才能杜绝类似的事一再发生。如果不改变决策机制，昨天烂菜进学生食堂，今日学生穿毒校服，明日还会出现其他什么令人震惊的校园安全事件呢？(熊丙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