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壮族自治区来宾市兴宾区数百名蔗农突遭离奇经历:没有人在银行贷款,银行却有每个人的贷款记录。如此“被贷款”的咄咄怪事,皆因银行“内鬼”作祟。
近日,广西来宾桂中农村合作银行南泗支行原副行长罗克努,涉嫌冒用蔗农身份资料套取贷款被象州县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职务侵占罪提起公诉。
突然失踪
罗克努今年38岁,曾是来宾桂中农村合作银行南泗支行副行长兼管片信贷员。如果不是他与妻子突然失踪,几年来他冒用农户名义贷款的事情也许还无法被人知晓。
去年3月1日,银行职员发现副行长罗克努不见了踪影。当天,罗打电话回单位,称自己在家里忙着建房。3天后,银行工作人员却再也无法联系上他。伴随着罗的失踪,其妻子韦某也不见了人影。
几天后,银行专门下派一个工作组到罗克努所在银行紧急盘查,初步发现罗克努有职务侵占的嫌疑,其涉及资金22笔共66万元。盘查越深入就越让人惊出一身冷汗:罗克努经手管理的贷款农户共有902户,当时尚未归还的贷款余额高达2617万元。罗克努到底有多少金额涉嫌职务侵占呢?
桂中农村合作银行不敢再耽搁,赶紧报案。来宾警方当天便立案侦查,并对罗克努实行上网追逃。
3个多月后,罗克努与妻子韦某一同在湖南省永州市被警方抓获。
警方讯问得知:当年元宵节晚上,罗克努请全家人吃过晚饭,次日一早便与妻子开车赶赴柳州,在那里匆匆以10多万元的价格将轿车抛售后,夫妻俩开始了东躲西藏的逃亡之旅。
手法多样
罗克努供述,2005年,在他发放的贷款中,有蔗农未能按时归还利息,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帮蔗农先还。2009年,银行给罗克努的任务是要完成利润170万元,他用蔗农留在银行的身份资料,以蔗农的名义重新办理贷款,这样既还了利息,也完成了“利润”指标。罗克努说,这种方法他在2007年至2010年期间反复使用过。
警方查明,罗克努作案的手法有3种:一是加大贷款农户的贷款数量。有的农户找他贷款时,等到手续基本填写好后,他就在贷款金额栏留下空白,再给不知就里的农户签字。例如,有的农户要求贷款5000元,他却在空白栏上填上3万元。款贷出来后,多出了2.5万元,就落进了他的口袋；二是利用已还清贷款农户留在银行的户口簿、身份证复印件等资料,冒用农户名义办理贷款供自己使用；三是私自截留农户提前归还的贷款供自己使用。
案发后,警方对罗克努经手管理的902户贷款农户进行了详细核查。在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前,警方从已核查其中的497户发现,实际到农户手中的贷款只有156万多元,存在问题的贷款有1200多万元。仅此已证实罗克努涉嫌职务侵占涉及64户农户共192万元。其他款项的性质尚待认定。
来宾市人民检察院在审查后认为,目前罗克努涉嫌职务侵占罪这部分的数额已经证据确凿,并指定由象州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全权代理”
罗克努只是银行的一个副行长,按照银行贷款的流程,农户贷款需要经多人多道程序,他为何能“一手遮天”?
按照银行的规定,农户在申请贷款时要亲自填写信息资料。贷款超过1万元的,还要提供担保人,且担保人必须与贷款人亲自到场共同办理贷款手续。按照审批权限规定,罗克努只拥有对农户申请贷款不超过3万元的审批权。但事实上,农户、担保人都由罗克努自己“担任”,他不仅冒充农户填写资料,连农户申请贷款资料的签名、盖手印也全由他一人完成。
按规定,贷款手续办好后,农户要将申请书交给信贷员,再转给银行审批小组审批。这个小组要由行长、副行长、会计3人组成。获得审批后,农户才能贷到款。但这样的程序却没有被严格执行,罗克努所在的银行事实上经常是贷款发放后才补办手续。有的甚至没有审批小组的审批意见,银行会计也同意将钱放贷。
更为夸张的是,一些贷款申请书上的信贷员意见、行长意见,全由罗克努自行签名盖章。就因为他是副行长,银行职员与行长的私章、公章平时就放在银行办公桌抽屉里,他随时可以拿来盖章。办完一切手续后,他甚至还可以自行从出纳处提取贷款。
一次,该支行行长张某在罗克努呈上审批的贷款手续中看到“行长审核意见”栏中已经盖好了行长的印章。而这个大胆明显的违规行为却没有引起张某的警惕和纠正。
不可思议的是,罗克努所辖管片有很多蔗农存折都由他代为保管,甚至连存折密码他都掌握。如果糖厂发放的甘蔗款打到蔗农存折上,有农户打电话通知罗克努帮其代领。这也成为罗克努随心所欲使用蔗农存折取钱的一个诱因。
“六合彩”毁人
罗克努向警方交代,几年来,他通过冒用蔗农的名义已套取不少贷款为自己使用。至案发前,累计得款达1500万元之多,他居然将这些钱全部挥霍一空。
钱是怎么花的?
罗的妻子韦某原来在南泗街上开了一家诊所。2007年后,她发现周围开店的人都在玩六合彩赌博,慢慢地,她也跟着一元几元地下注。2009年,她与丈夫在武宣县投资采矿,结果亏了200多万元。就在夫妇俩为无法还债而发愁时,有人鼓动韦某对六合彩下大注,如果赢了钱就可以偿还债务。罗克努竟然也劝妻子下大一点注。从此,韦某开始每期都购买“特码”,每次下注的金额为200元到2000元不等。仅2009年,韦某就下注百十次,投注高达50万元。
罗克努夫妇幻想通过赌博六合彩来致富还债的梦没能实现。尽管韦某不断加大下注的筹码,但输多赢少,其所获“奖金”远不及她下注的钱,反而欠下了数十万元的高利贷。
据罗克努交代,他从银行套贷侵占约1500万元后,他将上千万元用于偿还高利贷利息,罗克努曾向何某、范某借了高利贷本金90万元,3年来,仅偿还此二人利息就高达300万元。据韦某供述,在出逃前,罗克努对她说,因为尚有300多万元的高利贷没还清,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他想出去躲躲。想到自己因为赌博“六合彩”也欠下30多万元的赌债,韦某就跟丈夫开始了逃亡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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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外人语
倘若罗克努这位银行负责人单凭自己冒用数百蔗农身份资料,按照银行相关制度的规定是无法套取贷款的。助其得逞犯罪的另一重要因素是,罗克努以“百面人”行使权力,化制度各道关卡为无有。他不仅能以蔗农的名义办理贷款,还同时能够充当担保人,甚至冒充农户填写资料、签名、盖手印,以及在贷款申请书上的信贷员意见、行长意见,统统都是他一人行事,最后可以自行从银行出纳处提走贷款。
罗克努的犯罪经历堪称“奇迹”,银行虽不是他个人开办的,但事实上这位支行副行长可以为所欲为地谋私,但愿这是银行系统最后一例职务侵占罪案。本报记者 莫小松 本报通讯员 任 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