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滞的眼神、白净的面孔、蓬松的长发,身上裹着一件蓝色的上衣,下身完全裸露,在一间不足6平方米的小石屋里,他手抓着铁栅门瑟瑟发抖,见到有人过来,还不停向来人吐口水……这就是阿海,这里就是他的“领地”。28年来,他就一直这样被关着。
导报记者接到热心读者反映,龙海市港尾镇沙坛村后宅社有一男子精神不正常,被家人囚禁长达28年之久。
渔网被偷 儿子疯了
“阿海是我的大儿子,16岁时就辍学了,然后跟别人一起抓鳗鱼苗。”阿海的父亲说,突然有一天,阿海用来抓鳗鱼苗的网被人偷了,“可能是因为这事受到了刺激,就导致了精神病。”但具体的原因,阿海的父亲说几十年了,都不记得了。
阿海得病后,家里人四处奔走为其治病。“我们带他到漳州市区、厦门等一些大医院治疗,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来村里面的一些邻居也帮忙凑了一些钱,前后花了三四万元,但还是没办法治好,只好把他带回家。”阿海的父亲介绍,刚开始还好,但发病的时候,在村子里见到妇女就抱,还经常威胁人家,“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就把他关起来”。
关过厕所 关过猪圈
村口边原来有个废弃的简易厕所,一个土坑上面盖着几块大石条。刚开始,阿海的父亲把厕所掏干净,就把阿海关在里面。“在厕所里关了三四年,阿海老是从坑里探出头张望,一不小心,头就被卡在石条中间。后来,我们就把他接回来,关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里。”
“可阿海在猪圈里也不老实。”阿海的父亲说,猪圈的地板是土地板,阿海就用手在墙角掏。“有一次,墙角被他掏了一个大洞,他就从里面跑出来。后来五六个村民帮忙,才把他关回去。还有一次,阿海竟然用铁汤勺把墙壁上的泥沙刮掉,然后推开石条,偷跑出来。”
此后,阿海的父亲就在老房子后面盖了一间石屋。“这间石屋盖了已经十六七年了,从此以后,阿海再也没有跑出来过了。”
囚居石屋 小孔送食
小石屋不到6平方米,大门是用钢筋焊制的栅门,栅门用钢丝从里面牢牢地固定着。
顺着小石屋左侧的一面墙壁上,导报记者发现两个小孔,黝黑的洞壁已经被磨得光滑锃亮。“我们平时就是从这里给他递食物和水。”阿海的母亲边说便往里面递几块饼干,只见阿海吃完两块饼干后,又从洞口里伸出了细长的手指,嚷着还要吃。
“二十多年了,每次只有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我才可以拿着剪刀给他剪头发,有时才剪到一半,他就会大发脾气,就没办法剪下去了。”阿海的母亲说,这两天下雨,气温比较低,阿海才穿了件上衣,“平时都一丝不挂,不肯穿衣服。”
小石屋的后面,有个小坑。阿海的母亲介绍,阿海在里面拉大小便时,就会顺着预留的通道流到坑里,“隔一段时间,我就来清理一下”。
阿海的母亲说,阿海今年已经44岁了,整整关了28年。
见到有外人来访,阿海不停地喊叫着,并时不时向外面吐口水,时而像猴子一样,抓住栏杆,上蹿下跳,并将其下体裸露出来。
已经被列为“五保户”
阿海的父亲告诉导报记者,最近在熟人的介绍下,他在一家工厂看大门,月入600元。“以前是村里面谁家有活就雇我去帮忙,一天挣个几十块钱。”阿海的父亲说,沙坛村时常也会拿些钱和生活物品。
村支书告诉导报记者,村里面已经在几年前,将阿海列为 “五保户”,阿海的父母则享受低保。“一般‘五保户’要求年龄在五六十岁才可以申请的,阿海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们就把他列为‘五保户’”。
“现在阿海是由他年迈的父母照顾,如果哪天他的父母不在了怎么办呢?”导报记者询问道。
“就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以救济、慰问为主,毕竟条件有限,我们也还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村支书说。
随后,导报记者电话采访了漳州市民政局的陈主任。陈主任介绍,像阿海这种情况首先是要送医院医治,若家庭条件确实困难,则由当地村委会向上一级民政部门申请,并通过一些社会救助来给予一定的帮助。(海峡导报 记者 王龙祥/文 张炎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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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人岂能“一关了之”
“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精神多了”,这是网络上的笑谈之语。真正的精神病,带给家人的肯定是无边之苦。
龙海小伙子阿海,因为精神不正常,被家人囚禁长达28年之久。生活在这种小黑屋里,其实已没有尊严可言,活得就像牲口一样。
当前,对于精神病,难免陷入 “一关了之”之局面。被家人关,缺乏正规医疗管理手段;被精神病院关,则时有关得不明不白的事件曝光。因此,有几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
一、谁来认定
武汉的徐武因 “被精神病”,从而上演“逃离疯人院”又被抓回一幕,也引起了媒体的广泛质疑。这涉及到的最关键问题就是 一个公正自主的机构对精神病的认定。
二、法律程序
对于需要把 “精神病人”送入医院的,应该有一套极其严格的法律程序,进行审查及其复核,通过合理的手段,把其送入精神病院。
三、社会救助
如有社会公益组织,能对社会轻微精神病人进行关爱,频繁访问,精神问诊,亦能帮助患者,减轻家人负担。
总而言之,就目前之局面,除了期待一部《精神卫生法》的出台外,还期待公益组织的加入,指导类似阿海的病人和家人,而不是“一关了之”。(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