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厚波犯案后家里卖了两货车
本报记者探访田厚波老家,他妈妈几次念叨“都怪我没管教好,请政府一定宽大处理”
这是一座远离城镇喧嚣的小山村,田厚波的奶奶拄着拐杖坐在家门口,望着那条绵延进山的小路,期盼看到孙子开车回家时远处腾起的黄土。
这位78岁的老人,不知道谁是“药家鑫”。她只知道,自己的孙子从小就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而且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这里的人都知道“田厚波”
“你说的是那个开车撞了人……前几天他(田厚波)的父亲还在我店里吃过饭呢。”前天中午,重庆晨报记者来到忠县马灌镇,这是一个距县城较为偏远的小镇。在马灌初级中学附近的一个饭馆里,老板娘一听说田厚波的名字,马上就聊了起来。
自从上个月田厚波被民警带走后,他驾车撞死女乞丐的事儿就在这个小镇上传开了,如今已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田厚波”这个名字。
老板娘不愿意透露姓名,她告诉记者,田厚波和他的父亲都是开货车运送沙石的,经常从场镇上经过,因此多次见面。“不清楚这两父子的名字,只知道姓田。后来出事过后大家传开了,才知道就是时常到店里来吃饭的客人。”老板娘说,他对田厚波的印象不错,“他们两父子分开跑(业务),有次小伙子一个人来店里吃饭,我多找了他10块钱,他出去后,又跑回来还给了我……”田厚波不喜欢说话,总是吃完了饭菜就匆匆离开,一副很忙的样子。
老板娘还说,几天前田厚波的父亲在店里吃饭聊天时,大家都避开他儿子的话题,私下议论那是背后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这家人很老实忠厚,因此当着面不愿意去揭别人的伤疤。”
田厚波的家在马灌镇鹤林村4组,出了场镇后,还有约半小时的车程,而且都是狭窄的乡间小路。记者一路上问了六七位村民和过路群众,他们都能清楚地说出田厚波家的位置。
不敢告诉80岁的爷爷
田厚波的家在乡间小路的尽头,门前空坝上,晒着油菜籽。
这是一栋一楼一底的老式砖瓦房,堂屋的木门大开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坐在屋檐下,用一种友善而又惊异的眼光打量着我们这些陌生人,因为到这条小路尽头的人,肯定是冲着她家去的。
田厚波的母亲沈仕芬告诉记者,门口这位老人是孩子的奶奶,今年已78岁。老人眼明却耳聋,因此谈论小波(田厚波)的事情时,不用避着老太太。“爷爷在楼上,80岁了,不能让他知道小波被警察带走了,不然他会着急死的。”
堂屋的摆设很简单,中间是一张木桌,四条长凳,家里唯一一台彩电放在角落的木柜上,另一个墙角堆着十多包谷物和一台打谷的机器。稍微显眼的是一把还未来得及拆开包装壳的轮椅,是为奶奶买的。
田厚波的爷爷田光柏以前是镇上的一位教师,“优秀党员”“先进个人”的奖状贴得满墙都是,但奖状上找不到儿子田宗伟和孙子田厚波的名字。
出事后家里卖了两台车
田宗伟常年从事沙土运输的行当,田厚波还没读完高中就辍学开车了,和父亲一样,每天早出晚归。今年年初,家里又贷款买了一辆小货车,加上原来的两辆货车和两辆小铲车,共有5辆车。不过在儿子出事后,各种费用就花掉了10多万元,家里本没什么积蓄,因此把两辆货车卖了。母亲沈仕芬说,如果儿子的案子还要花钱,就只能再把两辆铲车也低价卖了。
在这段时间里,田宗伟为了儿子的事很是操心,但每天还得外出跑业务,整个人也瘦了不少。
对于儿子的那个女朋友,田厚波的父母甚至都叫不出女孩的名字,“儿子只带她回来过几次,话都没说上几句。”沈仕芬说,女孩是附近一家医院的护士,和儿子一样,回家后也是少言寡语的。儿子被民警带走后,女孩也再没来过家里了。
“都怪我没有管教好他”
当记者谈及田厚波小时候的事儿时,沈仕芬突然用手捂住了脸,一声叹息道:“都怪我没有管教好他,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请政府一定要宽大处理他!”说着说着,眼泪水顺着手指间流了出来。按照母亲对儿子的了解,沈仕芬怎么也无法相信,从小老实听话的田厚波会做出这样的恶行。
田厚波是家里的独子,他比其他孩子上学晚,8岁才进小学。沈仕芬说,儿子在学校从不和同学打架,回家后,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视,有时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到处玩耍。孩子的姨妈沈仕梅也告诉记者,田厚波从小被母亲管得很严,甚至平时到亲戚家里吃东西,孩子也要得到母亲的允许,才敢动手。而周围邻居对田厚波小时候的印象,也只是“每天早上背书包上学,下午背书包放学,老实得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孩子”。在周围人的眼里,田厚波的童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中学期间,每次到学校开家长会,沈仕芬也觉得很轻松,因为孩子从不在学校调皮捣蛋,成绩也很普通,老师通常不会单独找沈仕芬谈话。她想了很久,才想起了当时田厚波所在班级班主任的名字。那时孩子回家后唯一消遣的方式还是看电视。
可能是孩子长大一点过后,知道了父母养家的艰辛,还没等读完高中,他就辍学了。接下来的两三年里,田厚波学会了开车,并和父亲一样,做起了沙石运输的业务。“有时下午五六点,有时晚上十一点,但父子两人每天总要回家的。”沈仕芬说,那时一家人的生活很简单,她在家里照料两位老人,做家务、忙农活,而两父子则成天开着货车在县城的各个场镇之间往来,运送着一车车的碎石泥沙。儿子晚上吃过晚饭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坐在堂屋的电视机前,直到犯困上楼睡觉。
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
在今年春节过后的一段时间(正好是他犯案以后———编者注),沈仕芬和丈夫田宗伟发现,儿子变了。“他回家后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每天吃完饭后,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打开电视机了。”开始夫妻两人以为儿子平时开车劳累,没有在意。平时田厚波就和父母交流很少,沈仕芬当时好几次想开口问,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就在事发前的一个多月,田厚波在马灌镇上租了一套房子,隔三岔五才回家一次,父母渐渐感觉到,儿子似乎在回避什么,但还是不敢开口。
田厚波最后一次从家里出门,是在4月10日的早晨。沈仕芬说,当时儿子似乎接到了谁的电话,便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走了。临走时,沈仕芬还嘱咐儿子:“开车小心一点……”已经走下台阶的田厚波没有回头,只“嗯”了一声。
当记者结束采访时,沈仕芬还是“喃喃”地念叨着那句话,“都怪我没管教好他,请政府一定宽大处理……”
田厚波一家人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与外界交流甚少的小村子里,他们从来没上过网,不知道什么是手机聊天,更不知道谁是“药家鑫”。不过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如今田厚波知道外面有人将他比作“第二个药家鑫”,他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父亲田宗伟想着更拼命地赚钱,想着给儿子请一个好律师;如今母亲沈仕芬比以往什么时候都想念儿子,更希望儿子能得到宽大处理。
忠县“药家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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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两所中学
都不敢认田厚波?
就在记者结束了对田厚波家人的采访后,又返回到马灌镇,想探访田厚波曾经读过的学校。
田厚波的母亲沈仕芬回忆,儿子在村里的小学读了6年,然后在马灌镇的初中上学。当时初中的班主任叫梁光荣。
前天下午,记者来到马灌镇初级中学,而且很容易就在办公室里找到了梁光荣老师。但梁老师却否认他的学生里有一个叫“田厚波”的人。“如果有,我肯定会有印象的。”此时,旁边有一位老师表示,田厚波的事儿大家如今都传开了,但她听说,田厚波是在拔山镇读的初中。
拔山镇初级中学距离马灌镇有半小时以上的车程,但该校校长汪真权也否认以前的学生里有个“田厚波”。
是田厚波确实没在这两所中学就读,还是学校不敢认这个闹得家喻户晓的人物?当然,也可能因为田厚波当时确实太普通,老师根本想不起来了?不得而知。
专家说法
田厚波案
与药家鑫案不同
昨天下午,记者就田厚波的案件,采访了西南大学文化与社会发展学院院长、社会心理学专家秦启文教授。
秦教授在听完了记者关于田厚波案件的叙述后表示,这起案件与“药家鑫”一案不同,这只是一个一般案例。
秦教授说,田厚波是一名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孩子,文化知识太少,对社会了解不够,法律意识也十分淡薄。知识的匮乏,使得田厚波对个人生命价值的理解,非常有限。农村家庭生活的压力,使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当他将女乞丐撞伤后,无法面对这样的过失。再加上法律意识的淡薄,使得在他的潜意识里,“撞死人要比撞伤人要好”。
田厚波案和“药家鑫”不同,药家鑫受过高等教育,而且车祸发生在城区;田厚波遇到的车祸是在偏远的乡下,而正是由于田厚波文化知识的缺乏、法律意识的淡薄,才让他产生了侥幸的心理,认为作恶不会让人发现。(谭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