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在兰海高速独山至新寨段,公路非法开口现象愈演愈烈。违法人员手持砍刀等凶器,控制公路管理人员后,穿着买来的“黄背心”,像交警一般,公然指挥车辆从高速“开口”处逃费。
违法人员每放走一辆大货车,便收取500元至800元的“过路费”。每晚,他们“收入”至少1万多元,“生意”好时,可以达到2万多。
养护工人砍刀架上脖子
6月14日,记者采访了韦永坤,他是省高开司高速公路养护中心都匀养护站工人。
5月29日下午,韦永坤等发现,兰海高速1569公里+100米处(独山县尧梭乡境内)有非法开口,便前去封堵。
由于白天活路没有做完,晚上,韦永坤便和另外两位工友一道在“开口”旁搭起帐篷,打算看管非法开口,不准车辆非法进出。“没想到的是,非法开口不但没有被守住,还差点连命都弄丢了。”韦永坤说。
当晚,兰海高速1569公里处,紧靠公路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蝉鸣。
韦永坤刚吃完晚饭,突然,他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定眼一看,是两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不准喊,把你们的手机拿出来”,不知何时,帐篷里突然来了4个30岁左右的男子,他们手中拿着一米多长的砍刀,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其中两个男子将刀分别架在韦永坤脖子的左右两边。
另两位工友见状,不敢吭声。手机被摸走后,持刀的4个男子叫韦永坤等蹲下或“到床上乖乖躺着,不准吱声”。
之后,两个男子持刀走出帐篷,另两个男子仍手拿砍刀守着韦永坤等人。
不一会,韦永坤就听到帐篷外,传来汽车油门的轰鸣声和撕破喉咙般的“往左一点”的喊话音。韦永坤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群人就是高速“非法开口”的“受益者”,他们收取“过路费”后,正在指挥车辆逃费。之前,他们担心韦永坤等打电话报警,所以先将他们控制。
韦永坤说,这种声音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7时左右,直至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到来,这些违法人员才一哄而散。当时,韦永坤看到,违法人员共开来两辆车,一辆是“吉利”小轿车,一辆是面包车。违法人员迅速跑上车,开车便溜,来不及挤上车的,就往山上跑。见状,警察朝天放了两枪。
“逃跑的人,一个都没抓到。那晚,至少有23辆大货车从非法开口溜了出去。”韦永坤说,他每听到一辆大货车通过,就用手悄悄地在地上划下一笔。
违法所得每晚超万元
6月14日,在兰海高速1596公里处(独山境内),省高速公路养护中心都匀养护站施工负责人莫贵珍正在指挥挖机和工人对该处的一个非法开口进行封堵。
“这个非法开口已经被违法人员用了3天。每晚,从这里逃费的车至少20辆,多的时候甚至达到40辆。”莫贵珍说,这段300米左右的路,被非法开口的就达3处,“你封好这边,他那边又打开了,就像游击战”。
6月1日,莫贵珍巡查到兰海高速1576公里+400米处(独山境内)时,发现公路的波形护栏已经被锯开,挡墙也被大锤打裂。“肯定是晚上有人来开口了”。莫贵珍赶紧打电话给有关执法部门,“但是,执法人员并没有来。当晚,3个养护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8名非法人员取掉护栏,毁了挡墙,穿起反光‘黄背心’,像交警一样打手势指挥车辆逃费。”当时,这3个养护工被限制不准离开现场,第二天,他们统计了一下,前一晚共有37辆大货车逃费。
6月15日一早,莫贵珍又给记者打来电话:6月14日白天,施工队在1596公里处的非法开口那里,用挖机挖了一个大缺口,以防止车辆逃费。晚上8时许,工地上只留下王荣、孟秀华、黄家勇3个民工看管工地。
半个小时后,突然来了17个男人,都在30至40岁之间。他们直接走进帐篷,对3个民工发出警告并搜走手机,还派人看守他们。
这帮人很快投入“工作”,锄头、铲子齐上阵,不到20分钟,就把挖机挖好的缺口回填完毕。然后像以往一样,开始招揽逃费车辆。
“自6月14日晚上8时30分许到15日清晨7时,这伙人一共放了47辆大货车,按每辆大货车一般缴纳通行费3000元计算,47辆大货车就逃费14万余元。”莫贵珍说。
兰海高速是我国西南地区的出海大通道,从我省遵义“松坎站”进站,到兰海高速独山“新寨站”出站,一般的大货车缴纳通行费在3000元左右,而超限车辆甚至会达到7000元左右甚至上万元。
6月14日,一名与非法开口违法人员熟识的民工说,每放走一辆大货车,违法人员可收取500至800元的“过路费”,有时,遇上本地车,即便讲关系,他们也不免费,至少得交200元。每晚,平均收入超过1万元,“生意”好时,可以达到2万多元,一个月买辆宝马车应该不成问题。
为此,违法人员还进行了分时分工,值“夜班”的有两组人,一组负责指挥逃费车辆通过非法开口,另一组负责放风或者“拿下”像韦永坤这样的看管人员。值“白班”的也不轻松,他们负责在服务区发名片,拉生意,让想逃费的车辆与他们进行电话联系。
“我们也是讲‘信誉’的,对老客户还可以打折。一般逃费成功的外地驾驶员、特别是重庆籍驾驶员,都会事先打电话联系逃费。后来,我怕被抓,就没有干了”。曾经干过“开口”的小刘在说这话时,似乎还有点后悔的意思,因为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里,都没有人被抓。
违法人员看中地段必须到手
非法开口给违法人员带来了丰厚的好处。一养护站聘请来的民工说,他家就住在独山县下司镇,村里有好几个人专门干这非法开口的活,“他们一天吃香的喝辣的,而我们干的活就又脏又累,收入又低。他们讥笑我‘堵口子的不如开口子的’,还劝我跟他们干”。
省高开司都匀营运中心应急大队副队长梁安说,从兰海高速进入麻驾高速约2公里处,有一个非法开口成为了“抢手馍馍”,曾经周边的两个村都争说这个非法开口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了抢夺“管辖权”,这两个村的村民还拿刀、火管枪对砍对打过。
莫贵珍还说,在独山,至少有4帮违法人员专门“从事”非法开口。他们只要认为哪块地能够方便逃费,他们的“征用速度比我们快得多”。首先,他们会找到土地的主人,明确告知要租这块地,如果主人不同意,他们就会威胁说“明天你家牛搞丢了,房子起火了,不要后悔哦”,直至主人同意为止。
目前,专门“从事”非法开口的违法人员,所用的开口工具已经由原来的手工操作,变为现在的氧焊枪、小型挖机。甚至国家严管的炸药,都被他们派上了用场。
47公里路有23处非法开口
6月14日,记者了解到,整条兰海高速非法开口现象主要集中在独山县境内,特别是独山县城至独山下司镇,这47公里路段中就有23处非法开口。
而这些非法开口,每个月至少要流失通行费上百万元。同时,为了封堵这些非法开口,仅去年下半年,高管部门就投入维修资金100多万元。仅今年5月1日至6月1日一个月的时间,莫贵珍带领施工队修建了挡墙17条,长的66米,最短的也达11米,封堵了非法开口560个立方,每个立方至少花费1300元。
那么,这些非法开口为什么得以长期存在呢?
莫贵珍认为:看似谁都在管高速路,但其实谁都不管。当然,有的是想管理,但是无法管理。比如,高速路政有执法权,但是不能对违法人员采取强制措施,即便抓住了非法开口的人员,你又不能拘留他,又不能处罚他,如果遇上违法人员拿凶器对抗,路政人员就会束手无策。而高速交警主要维护正常的交通秩序、处理交通事故,这种偷逃过路费的行为似乎也不是他们分内事。都匀营运中心作为辖区内高速公路的业主,又不具备执法权,想管,但就是管不了。
6月15日,记者采访贵州子为律师事务所主任陈健律师时,他认为:那些人在高速公路上非法强行开口,破坏、损毁高速公路设施,且被毁坏的设施价值巨大,并有给国家利益造成巨大损失的特别严重情节,可以考虑按照《刑法》第275条的规定,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定罪处刑。他们帮助通行车辆逃交通行费,而自己获取非法利益的行为,则可按照其他法律的规定来追缴和处理。对于这类违法犯罪行为,只有公安机关,才能进行有效的打击和杜绝。(贵州都市报 记者 杨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