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拄着拐杖进来的,皮肤偏黑,面无表情。这是服刑人员李坤(化名)给我的第一印象。“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活着走出监狱,但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6月23日,周口监狱四监区警官办公室内,李坤端坐在我面前,曾经“四进宫”的他有着多次和监狱打交道的经历。
多次“进宫”和监狱“结缘”
流氓罪、诈骗罪、贩卖毒品罪,细细数来,今年51岁的李坤在监狱里累计要度过15年的光阴。“我第一次入狱是在1983年,当时22岁。那时候我做服装批发生意,和顾客发生争执,后来动起手来,结果因犯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后改判为有期徒刑两年。”
出了牢门,又进牢门,出狱后的李坤没有在外面过多长时间自由的日子,1986年5月,他因犯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出狱后,我不再做服装生意了,和妻子一起开了个小饭店。上世纪80年代做生意,只要肯吃苦,就能赚住钱。没有过多长时间,我的腰包就鼓起来了。妻子在店里打理生意,我闲着没有事情干,就去澡堂子里消磨时光。”李坤陷入沉思中,他的脸上总是那样波澜不惊,没有喜怒哀乐,仿若一潭死水。说到妻子,他也是面无表情,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在澡堂子里,我第一次吸了毒品,那大概是1989年。”李坤说,完全是因为好奇。“吸了几次,也没有啥感觉。随着次数的增加,也就上瘾了。毕竟吸毒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我都是背着家人偷偷地吸,每次都好像在做贼一样。”
纸包不住火,有一天,东窗事发了。“我正在吸着,妻子推门而入,正好被她看到。妻子质问我在干啥,我想用话语掩饰一下,结果还是露馅了。”李坤说,妻子声色俱厉地警告他说,如果再吸毒,就和他离婚。
吸毒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妻子的话李坤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一包毒品二三十块钱,够吸上好几天。我想着自己手里有的是钱,还怕吸不起?”李坤说,一旦身入毒海,被毒魔俘虏后,就再也身不由己了。
“你看看,我的体重,现在有一百五六十斤,当年不过90斤,我一米七零的个头,那样的体重走起路来都有些打晃,真是弱不禁风呀。”李坤说,当时他可以一两天不吃饭,吸毒却是一次也不能少。
“我跟你说一说我一天的作息时间吧。吸毒吸到早上四五点钟,心满意足后就沉沉睡去。中午的时候醒了,有饭就吃点,没有饭也就不吃,然后再弄点吸吸。出去不是为了采购日常用品,而是为了买毒品。”李坤说,床成了他最亲密的朋友,整天神情恍惚,无所事事。“我的脑袋里已经没有了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好像一个活死人,还剩一口气就是为了过‘烟瘾’。”
“媳妇劝不住我,就把我吸毒的事情告诉了我妈。我妈身体不太好,她拖着病体找到我说,儿啊,那东西可不能沾,谁沾上它谁变魔鬼。”李坤说,母亲说的真对,到后来他确实成了一副鬼模样。母亲去世后,她生前住的房子拆迁,有关单位补偿了70多万元。“70多万块,在1993年可是个大数目。我把钱存到银行,买毒品的时候就去取一些,没想到,两年的时间我就把这些钱都吸完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染上毒瘾,再多的钱也不够花呀。”
“没钱的时候咋办?我就找一个地方干熬着。”李坤说,他曾经在一个地下室里待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毒瘾发作的时候,就像蚂蚁在你骨头里啃一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曾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以缓解身体的不适,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两年戒毒一二十回
“戒毒?咋没戒过!两年去戒了一二十回,钱花了不少。在里面待上两三个月,没有毒品来源就不吸了。回家过个十几天,又被打回原形了,一口也不少抽。”李坤说。他说,每次去戒毒,钱不少花,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我觉得没有用,想着这些钱要是买毒品的话,够我享用一段时间了。”
“谁愿意是一个瘾君子的亲戚,大家躲我还唯恐不及呢。有时候,在街上亲戚远远地看见我,却装着没看见,绕道走开了,”李坤说,“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我媳妇早对我死心了。她看我连离婚也不怕,索性也不再提离婚了,带着孩子自己过了,这都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清醒的时候,我也真想戒毒。看着其他人生活得和和美美,挺羡慕的。可毒瘾一发作,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啥事都没有我吸毒重要,天塌下来我都觉得不可怕。”
众叛亲离,李坤的生命中就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毒友,一个是毒贩。2004年,因犯贩卖毒品罪,李坤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从那时起,他走上了以贩养吸的道路。因涉嫌贩卖毒品罪,2007年2月,李坤被逮捕。2007年9月,李坤因犯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我现在是疾病缠身,去年6月份时,我正在参加习艺劳动,突然手拿不住东西了,连路也走不成了,住院住了两三个月,才能勉强下床走路。犯病的时候,我想这下子可完了,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活过来了。”一直到这个时候,李坤的脸上才显出悲伤的表情,“当初我们那一批吸毒的人,年纪轻轻的都快死完了。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出去以后重新开始吧。”(河南法制报□首席记者赵蕾通讯员邹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