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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农民工打工路调查:不加班按旷工处理(图)(2)

2011年07月26日 11:12 来源:南方日报 参与互动(0)  【字体:↑大 ↓小

  第四天:换厂 一个月工钱经不起罚款

  制衣厂工作两天下来,我有点吃不消,而对于我不愿意加班,主管也不满意。双方很快“达成一致”,我辞工走人,没有一分钱的工资。临走前,主管说,“比你时间短的人多得是,有的年轻人只做了半天”。找第二份工作,我瞄准了某大型玩具厂,标准的流水线作业、厂内清一色的“85后”。这家工厂很受欢迎,要进厂得早起早准备。当天清晨5点多,我就到了厂区外,没想到已经有近百人排队。据说前几天,陆续有100多人辞工,所以当天招人数目不少,我再次顺利入职。每月工资底薪1100元+计件提成。

  玩具厂的工作相对简单轻松,但几天做下来,心理压力却丝毫没有减轻。我被分在玩具娃娃生产线上的最后一道工序 将前面11道工序组装好的产品,按标准装入包装盒,哪里贴胶布、哪里折叠,都有明确而细致的规定,稍有不符,就要重新回炉重做。我和另外两名操作同样工序的人,分到了编号各异的包装盒,一旦出现差错,组长就能根据编号找到责任人。

  除了组长,在生产线上来回“巡逻”的还有技术工,他们与组长平级,同时检查监督若干个组的生产质量,要求不达标的产品返工。工人对这些技术工又爱又恨,刚进厂时,自己的手艺来自于技术工传授,但短暂学习后,这些技术工从老师变成了监工。

  组长、技术工轮番轰炸,给工人带来的压力是摧残式的。做工时,我想到了富士康一位坠楼幸存女孩对我说过的话。2010年,我在深圳采访富士康工人连续跳楼事件时,这个可怜又幸运的17岁女孩说,“从上到下,不断向我们强调,一切向效率服务,一切向速度看齐”。她告诉我,同一条生长线上,有老员工,也有像她一样刚进厂新员工。但对产量的要求却不分新老,看着老员工轻车熟路,“我越做越急,越急越错”。只要速度慢下来,主管领导就会拼命地催,有时还骂脏话。

  换过不少厂的工友说,在赶工方面,所有厂都“一般黑”,工人订单少时愁死,怕被炒鱿鱼,订单多时累死,每天10多个小时,绷着的弦一刻也不能松。虽然是坐着,但货物源源不断从生产线上游往下走,我又是新手,时刻要保持高度紧张,很快就腰酸背痛。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靠在椅子上,手中的活并没有停下。但不到一分钟,管理员指着我大声说,“坐好,坐正!”看见我是新人,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好的状态,怎么能出效率,没有效率,一个月工钱经不起你罚钱”。

  加工制造企业的盈利模式,对效率有着歇斯底里般疯狂的追求,工人做熟了某一道工序,为了提高效率,他就会固定在这道工序上直到他离开工厂。被问到“这样的娃娃要卖多少钱”时,工人们无一例外地摇头,他们的工作就如同盲人摸象,有的人工作好几年,连最后成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手下做出产品的价值了。

  第五天:娱乐 赢钱了我请你去爽歪歪

  到了晚上,工厂附近到处都是音乐开得超大声的溜冰城,招牌灯足有两人高的网吧,还有大大小小的烧烤摊,各地特色的大排挡,与白天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泡网吧、唱K、溜冰,这是很多新生代农民工打工生活的三大娱乐项目。大多数工厂都是24小时不间断开工,因此,同样24小时营业的网吧最受欢迎。聊QQ、玩网游最受追捧,不少网吧也实现“差异化经营”,部分电脑加强配置,专供网游,收费也高,部分电脑配置低收费低,供女孩子聊天用。

  一位工友说,刚打工时,大家还会建立聊天群,同一个工厂的打工者相互交流。但后来渐渐失去了兴趣,几个月就换一份工作,此时前一个群的人都还没认全。这都属于比较健康的娱乐。工友中有一位负债累累的年轻人。从今年春节到现在,他已经输掉了4个月的工资近万元,还欠下4千多元债务。工厂里赌博人群不在少数,下了班就开始,风雨无阻,没有休息日。这位工友说,上班实在太无聊,但只要想到晚上能“赌几把玩玩”,就觉得有动力,也觉得日子过得有意思。

  相比之下,另外一种娱乐更刺激:买地下六合彩,每周开三期,买中了能获得40倍的回报赢利。“赢钱了我请你去爽歪歪”,这是工友们最喜欢的承诺,爽歪歪是附近一家娱乐城,可以溜冰、可以唱歌,还有很贵的按摩服务。同生产线的一位工友说,他打工期间的梦想,就是每周能去一次爽歪歪。娱乐结束,回到宿舍又是另外一种生活。一个宿舍8个人,分属不同生产线,甚至不同部门,上班时间根本凑不到一块,我下班时,其他人有的赶着上夜班,有的在外面吃饭。有很多入厂几个月的工友,和宿舍其他人仍不认识,顶多下班时打声招呼,“回来了”。彼此间的关系,就像紧锁的柜门一样,正常而又有着距离。

  第六天:消夜 三成新民工5天花光工资

  玩具厂的工友们年纪都比我小,无一例外都是“85后”。工作几天后,我和其中一两个渐渐熟悉,通过他们又约了几位工友,还有隔壁一个工厂厂长,大家一起消夜聊天。一位河南漯河的小伙子说,他已经在东莞呆了五年,其实心里早已厌倦,但回去没有更好的门路,不知道能干什么。谈起“梦想”时,工友们都会有点不屑,有吃有喝过日子,什么梦想不梦想的。对于他们而言,出路比梦想更为实际。

  厂长姓冯,湖南衡阳人,从2005年到现在一直在虎门形形色色的工厂打工,从普工做到了厂长,工资也从每月几百元一路涨到了现在的5000元。在很多年轻人眼里,冯厂从最基层的工人做到了管理层,尽管还是一个打工仔,但他已经是“成功的代表”。几杯啤酒下肚,冯厂拍着我的肩膀说,不要问这些兄弟打工累不累,苦不苦。“每年的8月底,你到汽车站去看看,家长送小孩回家,小孩在车上哭,父母在地下哭,看到这一切你就都会明白”。

  打工生活,除了累、枯燥,对于很多人来说更多是无奈,就如冯厂。冯厂感叹地说,以前为一个组长、一个主任,大家都要争破脑袋,但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为了这样的职位而去争、去抢,“大家都发扬风格,让给别人”。做个组长多几百块钱工资,却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几乎等于零。

  “有时他们请我去唱歌,我都不好意思去”,冯厂说,他曾做过一个调查,发工资后的五天内,厂里有1/3的年轻人会把钱花得精光,然后找他预支下个月的工资。记者打工期间,就“打工工资是否要寄回家”这一问题,记者一共向56位“90后”找工者咨询,只有5位年轻人表示,如果家里有需要,开口向自己要,才会寄回去,其余51位均表示,家里不会找自己要钱,因为工资还不够自己花。

  第七天:辞工 “农二代”生活以城市为参照

  新生代农民工,其实远不是一个“农民工”的词所能概括。与其父辈相比,他们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缺乏吃苦耐劳的品性,崇尚个性张扬,追求个人享受和社会尊严。“农一代”是以家乡为参照物,“农二代”却是以城市为参照物。

  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有着更强的认同感,但现实往往更残酷。

  7月17日,我决定结束我的东莞打工体验,辞工返回广州。(记者 徐滔 实习生 周蔚华 摄影 徐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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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尚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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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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