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上午接受采访,可是,当记者赶到天津市西青区人民法院杨柳青人民法庭时,却没见到李广江。法官们大都开庭去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只有助理法官田宝坤在那儿阅卷。因为和记者熟,知道是来找李广江的,小田也没客套,说:“李庭上院长那儿去了。”小田说这话时,表情怪怪的,有点凝重。记者心里不免打鼓:发生什么事了?
“您不知道?李庭要调走,可他不想走,正为这事找院长嘞。”小田看出记者心思。“调哪去了?”记者问。小田说:“具体不清楚,说是到一个镇上当主管政法工作的书记。”记者诧异地说:“提拔,这是好事吗,干吗不走?”这时,法官孙继清夹着卷宗走进来。他说:“我理解他!他在法官这个岗位干了26年,有很深的感情,只要往审判席上一坐,他就来神。这份情感他无法割舍……”
一千个难题,他有一千零一个办法
2010年2月5日,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年根,天却出奇的冷起来。然而,杨柳青——这个以“木版年画”闻名遐迩的千年古镇,此时格外地热闹。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兴高采烈地置办着年货。一年忙到头,他们要过一个吉庆有余的年。镇政府机关这时也基本上闲下来,要紧的事都办完了,不太要紧的事都习惯性地放到年后。上班来,镇领导主要任务就是走访慰问,所到之处,一派喜气洋洋。
就在人们忙碌准备迎接新年的时候,一起意外的事故,彻底地打乱了这一节奏。驻镇某企业因为反应釜泄漏导致爆燃,当场炸死三人,伤四人。“年根底下发生伤亡,伤亡家属情绪非常激动,来了上百号人。死者家属还在该公司门口摆上了灵堂……”一年多以后,时任该镇主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潘兴旺向记者讲述这一情形时,神情依然凝重。为稳定伤亡家属的情绪,做好他们的安抚工作,杨柳青镇立即成立事故处理应急小组,专门处理善后事宜。
善后工作,除了做安抚工作外,主要就是赔偿。这一块双方谈不拢,赔偿数额相差太大,相关部门怎么做工作也达不成一致。眼看就要过年了,伤亡赔偿金迟迟落实不到位,死者家属情绪异常激动。此时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酿成群体性事件。为尽快化解矛盾,镇领导想到了李广江。事故几天以后的晚上十点多钟,他们打电话给李广江,请他出面帮助调停此事。李广江二话不说,被窝还没焐热,立即穿上衣服赶往事故处理现场。
“说实话,当时邀请李广江来,我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双方分歧太大。可是李广江就是比别人有办法。”潘兴旺说。赶往事故现场的李广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面死者家属做工作。听完相关部门介绍基本情况后,他要求相关部门向他提供一份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表。在这份社会关系表中,李广江很快找到了化解这一矛盾的突破口。原来,一死者的连襟是村支书,而此人一直没有露面。李广江立即与此人取得联系,要求其参与矛盾化解工作。与在此人谋面之前,李广江也是做足了功课,诸如法律是如何规定的、赔偿标准如何计算、国内相关赔偿标准等。经过和这位村支书一番辨法析理和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双方很快就赔偿数额达成了一致。
有一种力量叫信任
2011年7月的一天,记者到西青法院采访。在院长蔡志萍的办公室,聊到李广江时,蔡志萍这样评价他:李广江特别叫人信赖,只要一接触,就能产生信任感。
2009年2月,元宝岛一带拆迁。这是市里的重点项目,占地800多亩,涉及拆迁群众2900多户。拆迁工作总体来说进行得很顺利,但也有一、两个“钉子户”被诉到法院。其中有一户姓陈,强制拆迁那天,陈某指着胸前对前来拆迁的工作人员说:“谁敢动我的房子,我就采用特殊手段。”一看陈某胸前有一个块状物,用黑色胶带缠着,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工作人员怀疑是炸弹,遂报告领导,调来了“110”和防暴队。可是,没有人敢靠前。这样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毫无进展,而陈某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李广江跨过警戒线,朝陈某走去。在场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爆了!”陈某朝李广江吼道。
“你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你再爆行吗?”李广江笑眯眯地走过去。在离陈某约两米远的残垣旁坐定。也不知道李广江和陈某说了些什么,后来只见陈某扔掉了手中的遥控器,脱下外衣,扯下黑胶带,原来是一台照相机。
李广江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打动了陈某?在西青采访时,记者见到了陈某,就此事问他。陈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大清,当时就是觉得他的话特别入心窝子。自始至终我没觉得坐在我面前的是位法官,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有一种亲切感。”
类似的话,记者在西青法院杨柳青法庭采访时,他的同事——助理法官田宝坤也说过。小田说,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一样,他说出来的话,当事人就信。
小田对此非常服气。今年5月的一个周六。一件债务纠纷的案子,小田想以调解方式结案。可是,调了一个小时,没调下来。接近12点时,小田来到李广江办公室汇报庭审情况。当时记者因为采访“假日法庭”,正好在李广江办公室采访他,巧遇这一幕。小田说:“这个案子不行我就下判了?”李广江说:“你让他们再等一下,我跟他们说说,不行再判。”于是,小田走了。几分钟后,李广江下去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李广江上来,看不出调解成功的表情。于是记者好奇的问:“调成了吗?”李广江说:“成了。”很平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