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纯净的眼神中透着真诚与友善,当我们得知他犯下的罪行是故意杀人时,不免有些惊讶。接下来的采访中,他娓娓道出个中缘由:在满腔怒火与过量酒精的双重刺激下,他做出了杀人的疯狂之举。而如今,他心中已经没有了仇恨,剩下的只是懊悔。
举家进津父染赌瘾
2003年,林枫的父母卖掉了东北老家的房子,全家来天津投奔在津工作的大伯。不久后,父亲在大伯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货车司机的工作,并在大港租了一间平房安顿下来。当时,林枫每天和母亲一同呆在家里。一年后,林枫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只有四五百元,但总算替父亲分担了一部分压力,家里的生活也有所改善。哪知好景不长,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经常为了打牌深夜不归,瘾一上来甚至还旷工。母亲为此几乎天天和父亲吵架,这让林枫苦恼不已。
2004年6月的一天,林枫知道中午父母都在家,特地利用午休时间出来买了个西瓜送回家,想借此缓和一下家里的紧张气氛。进门后,林枫高兴地将瓜递给了父亲。就在父亲切瓜之时,母亲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父亲身后问:“今天发工资了吧?”见父亲没做声,母亲又问了一遍,父亲还是没回答,于是母亲发起了牢骚,骂父亲好赌、糟蹋钱……父亲被说急了,举着西瓜刀猛地一转身,刀子直对着母亲。这一幕把林枫吓坏了,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父母离异失去温暖
2004年11月,林枫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了。那天晚上,父母郑重地将林枫叫到面前,问他愿意跟谁生活。对于这样的选择,内向的林枫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为了照顾父母的情绪,只是装作无所谓地说了句“跟谁都行”。后来,因为父亲强烈要求带着林枫,母亲只身回到了东北娘家。2005年初,林枫父母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之后的日子里,林枫每天都生活在对母亲的思念中。开始,林枫还给母亲打电话,但每次被父亲发现都会挨一顿揍,慢慢地他就不敢再与母亲联系了。心情压抑的林枫无心工作,不久便辞职了。那段日子,父亲依然迷恋着赌博,他每天早上出门时扔给林枫20元钱就什么都不管了,直到深夜才回家。也正是在这段时间,林枫开始用酒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半年后,迫于生活压力和林枫的反复劝说,父亲终于戒了赌。两个人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一年能攒下五六千元。2007年6月,林枫再次出去工作。起初,他在静海县一家服装厂做装卸工,每月工资700多元。干了两年后,林枫辞职打算自立门户,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成。不久,林枫又应聘到一家塑料厂工作。
遭遇歧视杀人泄愤
林枫在塑料厂干的是流水线上的活儿,每月工资800多元,他很知足。2010年3月的一天,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林枫到会计处领钱,却被告知下月再领。因为手头实在拮据,林枫壮着胆子找到了老板,问他缓发工资的原因。老板当时正在上网,林枫进屋后,他依旧摆弄着手里的鼠标,眼睛紧盯着屏幕,看都没看林枫一眼便很不屑地说:“我们厂就这样,工资要押两个月再发。”“可是别的同事怎么有领到的?”林枫继续追问。“哦,那些人是本地工,他们的工资按月发,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这些外地工工资得先押着。”老板的话深深刺痛了林枫,下班后,他没有回家,一个人跑到家门口的小饭馆去喝酒。那天,林枫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口气喝下了6瓶。起身离开时,林枫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走到门口处,刚好有两个人往里进,林枫碰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随即便听到一声大吼:“你瞎呀!走路不看道。”那一刻,林枫耳边又响起了老板的话:“你和他们不一样……”积聚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疯了一般跑到餐馆后厨找了一把水果刀,返回大堂对着骂他的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也不知捅到了哪里,总之是出了那口恶气。随后他扔下凶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进家门,林枫就瘫倒在床上,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但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头痛欲裂,胃里在翻腾,想吐。就这么一直折腾了1个多小时,只听一声巨响,几个警察破门而入,将他带到了派出所。直到此时,林枫才知道自己杀人了。
鉴于林枫作案时未满18周岁,今年3月,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 (文中人物系化名)
记者手记
因为身份的关系,林枫在许多人眼里都是卑微的。生活中,他时常被忽略和轻视,但内心却渴望受到尊重。采访中,林枫反复提到老板说的那句“你和他们不一样”,能听得出,他很在意别人把自己和城里人做比较,特别是在比较之后还给出了不平等的待遇,以至于被深深地刺痛,用酒来排解心中的苦闷。
林枫是在父母离婚后学会喝酒的。那段时间,林枫失去了母爱,又得不到父亲的关怀,只好用酒来麻痹自己。用他的话说,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不开心的事统统忘了。那天,林枫正是想借此来求得片刻的解脱,没想到,却铸成了大错。
如今,林枫已经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了代价,青春年华都将在监狱中度过。他说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和父亲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