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操旧业演戏 因无其他技能
“演戏一旦真的进入角色,会忘了真实的自己。”
新京报:为什么逃亡中竟然选择曝光率最高的职业?
吉世光:刚离开齐齐哈尔,我真不想使用这些才能,可发现干不了别的。我身体不好,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活,逃亡时有一次去建筑工地,一天60块,我干了一天,到了晚上,不知道最后怎么爬上床的,太累了。我虽然是大学毕业,但那时候也是荒废学业,没学到什么东西,没有一个真实的生存技能,我也想像别人一样去搞IT,可是我不懂啊,只能演戏。
新京报:你演戏是因为扮演别人让你觉得安全,放松?
吉世光:是的,一旦真的进入角色,会忘了自己。
新京报:那你真的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了吗?
吉世光:后来我真的想当明星了,觉得可以抛弃以前的自己,觉得离当明星已经不太远了。
新京报:为什么觉得离明星不远了?
吉世光:我在横店是混得比较好的,开始是群众演员,现在已经是有角色的了,有些导演对我的演技很肯定,还有剧组邀请我去北京拍戏,可是我没有身份证,而且那边盘查更严。
新京报:没想过以新的身份结婚、组建家庭吗?
吉世光:假如有一个女孩,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哪天她说回老家见见我父母,那怎么办?我没身份证,连车都没法坐。骗得越来越多,谎言就像一个大棚一样,东拉一下,西拉一下,最后完全盖不住了。
逃亡颠沛流离 时常梦见被抓
“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连和我睡过一个屋的兄弟都不知道我是逃犯。”
新京报:逃亡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吉世光:4个字可以形容,颠沛流离。也许我在物质上是丰富的,快乐的,但在精神上是不堪一击的。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来,因为在梦里被抓了,有时候整夜不睡,从晚上6点坐到早上6点。害怕。我躺在床上,看着门,会觉得那门会突然打开,冲进来一群人把我铐走,结果真的出现了。
新京报:在横店,你演过的最受关注的角色是《潜伏》里的盛乡,你知道《潜伏》会火,你可能因此会被认出吗?
吉世光:拿到《潜伏》剧本的时候,就觉得会火。心里很矛盾,演吧,这剧肯定热播;不演吧,当时又要生存,当时我的情况很不好,房租交不上,饭也吃不起,就接了,一天600元,拍了两三天。
新京报:现在有人说,你才是《潜伏》里最大的潜伏者,你怎么看?
吉世光:我跟余则成一样,精神压力很大,但表面上不能透露。但其实我比余则成还苦。他身边有老婆知道他的身份,可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连和我睡过一个屋的兄弟都不知道我是逃犯。
新京报:隐藏很累是吗?
吉世光:我始终游离在一种状态,扮演两种角色的状态:拍戏的时候,我有各种戏里的角色;不拍戏了,白天我是张国锋,是一个演员,小演员。晚上我才想起来,我是吉世光,一个逃犯。
愧对被刺刑警 宁愿当环卫工
“我觉得那天就是我做的一个灰色的梦,特别不清晰的东西,我就像被谁拽着一样进入了梦境。”
新京报:见过受害者了吗?
吉世光:见过了,我跟他说了很多很多对不起,但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法弥补他受的伤害了。如果有可能,我会用各种方式补偿他。我希望你们不要去采访他,对他是一种伤害,他回忆往事会痛苦。
新京报:你回忆往事就不痛苦了吗?
吉世光:其实你想象不到我有多痛苦。我觉得那天就是我做的一个灰色的梦,特别不清晰的东西,我就像被谁拽着一样进入了梦境。
新京报:13年你没想过自首?
吉世光:我想过自首,可我一直不能鼓起勇气,就找一些方法赎罪,我会去市场买鱼放生,看见乞丐也会给钱,我在横店的兄弟们,也会带着他们去拍戏,借钱给他们,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新京报:你后悔了?
吉世光:我跟你说,我肠子都悔青了,晚上的时候眼泪噼里啪啦掉,心想我怎么会卷进这么一个案子里?我的人生怎么会这样?如果我年轻时不冲动,哪怕我在家做环卫工人,在家守着爸妈,也比成为逃犯进监狱要好。
新京报:会觉得你真实的人生像一部戏吗,抢劫、逃亡、成为演员?
吉世光:是一部悲哀、灰色的戏,因为到最后还是坑了自己。
新京报:现在还有遗憾吗?
吉世光:最大的遗憾想跟剧组说对不起,戏完成了一半,我没能把这个角色演完。
本报记者 朱柳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