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搬家”式贪腐揭监管漏洞 专家吁防微杜渐

　　有缝就钻，有洞就穿——　蚁贪之祸猛于虎

　　核心提示：

　　每次贪腐的钱不多，次数却频繁，时间跨度长达几年甚至10余年。这种贪腐形式类似“蚂蚁搬家”，已成为一种多发而又常被忽视的腐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任由这种“蚁贪”现象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印一张试卷，收1.2分钱的回扣，几年下来，居然受贿共计25万元；自己穿的大衣、出国用的箱包，妻子的香水，儿子的运动鞋统统用公款报销，几年累积，居然公款消费7万多元……近年来，我省出现了一些“蚂蚁搬家”式的腐败案例，亟待引起有关部门注意。

　　局长变成报销王，

　　公款消费很疯狂

　　开化县古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原局长胡青延并不算什么大贪官，他贪污金额7.8万余元，受贿近两万元。然而，他的被关注度却很高，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蚁贪”。

　　2002年6月，胡青延担任了这个开化县政府直属事业单位的“一把手”，在外人看来不是什么要职，也没多少实权。但是，胡青延却有“老鼠掉到米缸里”的感觉，因为，用公款消费实在太方便了，只要他笔头一划就行了。

　　胡青延的“蚂蚁搬家”，开始于2003年冬季。那次，他带着局办公室主任余某到杭州出差，在一家大型商场买了一件价值1918元的大衣，他让余某开成礼品发票，到局里报销。不久，胡青延再次带着余某到杭州出差，在商场，他替妻子看中一套价值580元的化妆品，又使用了之前的伎俩——开成礼品发票报销。

　　此后，这个管理局就成了他的小金库，想报销啥就报销啥，爱怎么“搬”就怎么“搬”：2006年4月，MP4刚刚上市，胡青延让余某花3000余元买了一部，发票上写的却是“电脑配件”，签字报销后，这部MP4成了他的私人物品；过了几天，他又买了两瓶总价1530元的进口香水，依旧在单位报销。

　　胡青延的“蚁贪”行为一发不可收拾：儿子想要高级运动鞋，他就阔绰地买了一双1136元的名牌运动鞋，公家报销，发票上写的却是购买茶叶；家里装修，胡青延又笔头一划，一台麻将桌和乒乓球桌搬进了他家；胡青延乔迁新居，花费近万元，自然又是单位“出钱”，报销项目是烟酒款……几年下来，胡青延共贪污了7.8万余元。

　　直到去年5月，胡青延的行径才被揭发。庭审中，胡青延还“理直气壮”：箱包、MP4等物品是为了公务出差用，是工作需要；其他东西，是为了工作方便，纯属人情往来。

　　这段话传出，胡青延被讥笑为“报销王”。据了解，胡青延因贪污罪、受贿罪，两罪并罚，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两万元。

　　每张卷子刨分厘， 日积月累数十万

　　在天台，曾经曝出一个轰动一时的受贿案件，因为单项受贿金额之小，被网友笑称为“蚁贪之王”。

　　这项纪录的保持者是天台县教育局教研室原主任陈义栋、副主任钱祖伟，他们单项受贿的金额是0.012元。这两人都当过当地学校的负责人，对学校的内情和漏洞非常熟悉，于是，他们把歪脑筋动到了印刷试卷上来。

　　2003年夏天，两人在黄岩某酒店饭后休息时，椒江教育印刷厂的负责人来到他俩房间。该负责人提出今后合作的意向，并表示他们厂印刷质量好，价钱便宜，同时可给两人一定比例的回扣，每张试卷可给回扣0.012元。

　　每张试卷回扣0.012元，这个约定看似“胃口不大”，但因为天台县中小学试卷数量巨大，几年累积下来就非常可观。从2004年上半年至2008年下半年期间，陈义栋按每学期结算一次的方式从椒江教育印刷厂收受回扣25万余元，两人将回扣占为己有，并用于个人日常开支。其中陈义栋自己分得15万余元，钱祖伟分得10万元左右。

　　两人差点可以“全身而退”——2010年被发现时，他们已退居二线，很快就要退休。

　　作案周期长，这是“蚁贪”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前段时间，金华市交通局原局长丁觉亮和妻子章艳芬走上被告席。这对夫妻，丈夫当局长，妻子当出纳，两年多里，靠着“蚂蚁搬家”，居然从局里搬走了93万元。

　　“蚁贪类型的卷宗，往往比一般贪污贿赂犯罪的卷宗多得多。”一位检察官说。天台县自来水公司出纳杨临乐就是这么一个“蚁贪”。2006年至2011年5月期间，杨临乐利用担任出纳的工作便利，采用现金收款不入账的手段，从最初的几百元、几千元，日积月累，截留部分单位和个人现金缴纳的水费共计102万余元。

　　只要有合适的腐败机会，“蚁贪”就会转变为大贪。2011年2月17日，国家级贫困县江西省鄱阳县就曝出新闻，该县财政局经济建设股原股长李华波套取9400万元公款后逃往境外；湖南益阳市赫山区地税局原经费会计刘迪在6年时间内，挪用公款数额达到1800万元……

　　“蚁贪”的犯罪心态，江苏省泰兴市财政局契税所原所长陈承的一句话说得很清楚：“一笔收受几十万元才叫犯法，自己一次才收个千儿八百的，根本不算什么。”正是抱着这种想法，很多“蚁贪”觉得心安理得，直到最后被擒获时，才后悔莫及。

　　勿以恶小而为之，

　　防微杜渐警钟鸣

　　今年1月6日，中央纪委监察部通报，去年全国纪检监察机关总计对超过14万人进行党纪政纪处分，其中县处级以上干部4843人，剩余的13万多人中，相当大一部分是“蚁贪”。

　　有缝就钻，有洞就穿，这是蚂蚁的天性。与此同理，“蚁贪”们之所以有那么多贪腐的机会，很大程度上在于监管上存在漏洞。

　　“这与当事人职权过于集中、且在行使过程中无人监督有着直接的关系。权力一旦失去监督，势必导致腐败。”一位法律界人士分析，从根本上说，对权力运行的监管缺位，导致种种不正之风，并隐匿于日常的经济行为和社会交往中，为“蚁贪”的泛滥留下了一条缝、开启了一道闸。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建伟认为，我国对贪污受贿犯罪嫌疑人的惩罚，太拘泥于犯罪数额的司法制度，在实践中，常有提高追究刑事责任的起始数额之举，对于贪污、贿赂案件的犯罪数额标准提得越高，其结果是“蚁贪”越加横行。

　　“从‘蚁贪’的发展来看，很多贪官是掉入了‘软腐败’后，再变为‘硬腐败’的，因此，打击‘蚁贪’，第一步先要划清‘软腐败’和人情的界限，做到违法必究，防微杜渐。”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卫东说，国外通常将腐败分为“硬腐败”和“软腐败”，前者指提供和收受金钱贿赂，其特征是直接的金钱回报；“软腐败”则是请客吃饭、免费娱乐、免费旅游等，在某种程度上容易和人情往来分不清楚。根据我国国情，要将一些关键岗位的人员，如会计、出纳等，进行定期轮岗，不能让他们在一个位置工作太久；另外，还要加强财务审计，例如缩短审计周期，不同单位交叉审计账目等。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李成言： 古话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要防止“蚁贪”，关键要建立全方位的监督网，充分发挥群众监督、党内监督、人大监督等作用。同时，查处概率与惩处严厉程度能提高廉政建设的威慑力，对发现的案件，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要通过建立举报人保护以及奖励机制，鼓励新闻媒体以及舆论监督，依靠群众，将反腐斗争变为一场人民战争，使腐败分子无藏身之处。（记者 黄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