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医疗领域反贪风暴始末：耗材采购成新黑洞

　　近期,一场反贪风暴震动了广东省深圳市医疗界。值得关注的是,落网者皆为业界精英。而且,除了传统的医疗设备、药品采购环节,耗材采购也成为了商业贿赂的一个“新领域”。这场反贪风暴是如何掀起的?其中又有怎样的内情?

　　广东省深圳市近期掀起的医疗领域反贪风暴,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今天,深圳市人民检察院向《法制日报》记者通报了案件最新进展:在6月份立案侦查的16人中,5名医院正副院长、4名科室主任因涉嫌受贿罪已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另外7人被依法取保候审。

　　深圳市人民检察院披露了被批准逮捕的9名犯罪嫌疑人的单位和姓氏。他们分别是:南山医院院长张某、横岗医院院长孔某、坪山医院院长蔡某、光明医院院长苏某、西丽医院副院长王某、市妇幼保健院放射科主任曹某、市三医院口腔科主任李某、宝安医院药剂科主任张某、坪山医院药剂科主任黄某。

　　为进一步了解检察机关掀起医疗领域反贪风暴的始末,《法制日报》记者今天在深圳市人民检察院进行了深入采访。

　　医疗反腐“阵风”渐聚“风暴”

　　看病贵是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热点问题,而医疗器材和药品采购中的层层腐败则是重要原因。近年来,深圳市检察机关在医疗系统屡屡刮起反腐“阵风”。2009年,查办了龙岗区坪地医院药剂科副主任范某新、医师王某琼、叶某标受贿35万元人民币后帮助药品供应商的药品顺利进入医院并保证其供应量一案；2010年,查办了盐田人民医院药剂科主任王某生受贿36万元人民币后为药品供应商谋取利益的案件；2011年,查办了深圳市北大医院副院长张某共、体检科主任黄某平、特诊科主任吴某、发展部主任杜某榕、主治医师严某伟等人受贿70余万元人民币后,帮助安徽一家医疗设备公司的检测仪顺利中标的案件。

　　深圳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有关负责人称,今年4月份,福田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根据群众举报,查办了深圳市妇幼保健院设备采购方面的商业贿赂犯罪,涉嫌受贿犯罪的4名医疗管理人员和3名行贿人被立案侦查。检察机关在办案过程中,发现医疗设备、耗材和药品采购领域的商业贿赂现象带有普遍性,牵扯出不少医院的主要负责人或科室负责人有受贿问题。“因此,根据深圳市委对三打两建工作的统一部署,检察机关在医疗系统集中开展了这次反腐行动。”

　　3个月查20人引医界震动

　　2012年5月底,深圳市、区两级检察机关反贪部门统一行动,对涉嫌商业贿赂的医疗设备代理商、药品和耗材代理商及重要的业务代表进行调查问话。6月初,对公立医院在医疗设备、药品和耗材采购过程中涉嫌收受贿赂的相关管理人员进行调查问话。经过初步调查,6月7日、8日,检察机关对涉嫌受贿的市、区共13家医院的16名管理人员立案侦查,其中包括正、副院长9人,相关科室负责人7人。加上4月份福田区人民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罪立案侦查的4人,短短3个月时间,检察机关已对医院管理人员共立案侦查20人,对涉嫌单位行贿和个人行

　　贿的5家公司及7名责任人立案侦查,在深圳医疗系统引起巨大的震动。　　“我们重点打击在医疗设备、器械、耗材和药品采购过程中利用职权收受贿赂、损害国家和群众利益的医疗管理人员,特别是其中负有行政管理职能的国家工作人员。对于收受回扣较少、情节较轻的普通医务人员从宽处理,以保证人民群众正常的就医需求。”办案人员透露说,极个别医院院长涉嫌犯罪的行为较为恶劣,在基建、设备、药品、人事每个环节均有受贿。据本人初步交代,受贿数额高达数百万元之多。

　　6月中旬,涉案的5名正副院长、4名科室主任被检察机关陆续批准逮捕。根据法律规定和具体案件情况,检察机关对7名犯罪嫌疑人在立案后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这7人均认罪态度好,能够主动交代问题,积极配合检察机关的调查,有的属于主动投案自首,有的是受贿数额较小、犯罪情节较轻。办案人员说,“取保候审和逮捕都属于强制措施。根据法律规定,对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犯罪嫌疑人可以取保候审,但不得中断对案件的侦查、起诉和审理。因此,取保候审绝不意味着犯罪嫌疑人就没事了。目前所有的案件都在进一步侦查中”。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医疗行业也并不像大家想象的一团糟,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有不少医德高尚的医生和管理人员,他们拒绝收取回扣,连医药代表都不得不对其表示钦佩。”办案人员对记者说。

　　耗材采购成商业贿赂新“黑洞”

　　“医疗卫生领域的商业贿赂主要集中在医疗设备、耗材和药品采购环节,摸清其作案手法和犯罪规律,有助于检察机关办案以及有针对性地开展预防工作。”检察官告诉记者,医疗设备采购与普通设备采购有很大区别。尽管按照规定超过一定金额的设备都需要通过市采购中心招标采购,但是医院和使用科室对于该设备的配置和参数有决定权。因此,设备厂商和代理商愿意花重金对医院科室负责人以及主管领导行贿,使这些受贿人按照行贿人提供的仪器参数设置采购标准,相当于“定向招标”。某医院口腔科主任按照设备供应商代理的牙椅设备参数修改了招标文件中的相关参数,使该公司顺利中标,从而收取了数十万元人民币的贿赂款。

　　检察机关调查发现,医疗耗材采购过程中的回扣现象相当普遍,代理商往往用高额回扣来利诱医生提高耗材使用量。由于耗材的利润惊人,甚至有代理商亏本卖设备给医院,目的就是通过耗材赚取高额利润。某医院设备科科长涉嫌受贿案的作案手法,就是通过医院内采购的方式回避政府统一采购,以低于市场价格购进某公司的乳腺活检取样设备,从而使与该公司的设备相匹配的耗材顺利进入医院。“公司卖设备亏掉的钱,很快就从耗材上赚回来了。”

　　检察官称,“药品采购过程中的贿赂行为最为普遍,基本上被调查的每个医院都有涉及”。检察机关调查了某抗生素药的代理商,发现该药品进入某家医院需要向相关院长和药剂科负责人行贿,代理商在药品的使用过程中会根据销售量给予一定比例的回扣。药商们通过行贿获取利益,而医院里从院领导、药剂科负责人到开处方的医生层层得到好处,从而形成“利益链”。某医院药剂科主任供述称,医院每采购一盒阿奇霉素颗粒,就能获得3元人民币的回扣。仅一年半时间,回扣就高达几十万元人民币。“医院滥用抗生素的现象非常普遍,药品采购背后的利益链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深圳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负责人向记者表示,检察机关将通过办案,努力遏制医疗系统的腐败现象,坚决斩断医疗腐败的利益链,用实际行动维护群众利益。在依法办案的同时,检察机关也将积极帮助医疗卫生管理部门找出管理漏洞,改进管理方式,努力解决人民群众“看病贵”的问题。本报记者游春亮 本报通讯员孟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