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肇庆摧毁信义社涉黑团伙牵出非法采砂内幕

　　　　调查起因：涉黑团伙为何长期进行非法采砂

　　　　调查发现：非法采砂利润高但处罚力度有限

　　广东省肇庆市和高要市(肇庆市下辖的县级市)两级公安机关近日成功摧毁涉嫌欺行霸市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信义社”，抓获团伙犯罪嫌疑人36名。

　　经查，高要市以梁某钦、朱某彬为首的“信义社”涉嫌非法经营、收保护费、强迫交易等各类违法犯罪近10个罪名的30余宗个案。

　　此案的破获也让非法采砂的暴利浮出水面：一条普通的非法采砂船，作业一个晚上就能获取纯利20万元至30万元。

　　猖獗的非法采砂曾导致西江多处堤围塌坡，而屡禁不止的原因则是对此类违法行为的打击处罚力度偏小，违法成本畸轻，无法威慑违法人员。

　　非法采砂暴利惊人

　　据高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黄桂华介绍，该案中的主要嫌疑人在2005年就开始小打小闹，在当地横行霸道。到2010年10月，案中主要嫌疑人梁某钦、朱某彬成立了高要市信义担保有限公司，打着公司的旗号开始从事地下高利贷。“信义社”则是群众根据公司的名称给这个黑社会性质组织取的名。由此开始，在西江肇庆河段，该团伙的非法采砂船与沿岸村民不断发生冲突，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该团伙逐渐浮出水面。

　　经查，“信义社”的违法犯罪行为涉及霸占沙蚬市场、非法开采河砂、非法开设赌场等。该团伙在暴利驱动下铤而走险，不仅用非法采砂船盗采河砂，还为其他非法采砂的船提供“保护”，从中收取好处费。从2010年至今的两年时间里，该团伙就从盗采河砂中获利数千万元。

　　被誉为“黄金水道”的西江肇庆段，是大西南通往珠三角的水上交通要道，有着丰富的河砂。我国建筑市场多采用天然河砂，需求量十分巨大，采砂成为一项来钱很快的暴利行业。

　　“盗采河砂的利润比贩毒还要高。”有当地的知情者向记者透露，非法采砂船往往选择在深夜12时至凌晨4时、5时进行，一台普通的非法采砂船，只需工作20分钟，就能采上1000立方的河砂。正常作业一晚，大约能抽1万立方米的河砂。按目前每立方米30元至40元的市场价计算，非法采砂一晚就能获利30万元至40万元，除去10万元的成本，一晚怎么也能净赚二三十万元。

　　“晚上被采砂船吵得睡不好觉，又担心河堤塌了不能防洪、房屋陷了压到人，真是好郁闷。为了阻止他们盗采河砂，我们河道附近的村民去了几次。但那些人很蛮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还暴打我们村民，我们都怕了。”当地村民向记者这样描绘“信义社”。

　　黄桂华说，“信义社”在西江沿岸用专业的抽砂船进行非法采砂，沿岸村民的意见很大。但“信义社”的团伙成员采取暴力的方式恐吓、驱赶和殴打前去阻止的村民，慢慢的，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垄断沙蚬交易敛财

　　记者在当地了解到，富饶的西江还盛产肥美的河鲜，个大肉美、色白质脆的黄沙蚬就是其中的“一宝”。而这也成了“信义社”眼中的发财之路，他们通过霸占沙蚬市场，垄断沙蚬交易从中敛财。

　　据了解，从德庆悦城至沙浦一带的河段是沙蚬保护区，西江的沙蚬大多都产于此。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有渔民打捞沙蚬，称之为“蚬民”。在“信义社”出现之前，沙蚬市场一直是自由买卖，但近几年，“信义社”开始控制沙蚬市场，垄断了整个市场的销售和收购。

　　据老蚬民林伯介绍，蚬民一天下来可以捞到30公斤至60公斤不等的沙蚬，其价钱视个头大小、质量而定，目前每公斤的收购价格为3元至4元，蚬民每天的收入大概在100元至300元之间。

　　林伯对记者说：“虽然渔政部门今年批准他可在肇庆贝水至德庆悦城河段作业，但他不会划过西江大桥，因为那边有‘河霸’。”林伯所说的“河霸”就是“信义社”的不法分子。

　　像林伯这样长期活跃在西江肇庆段的蚬民有近百人，有捞蚬船60多艘。他们当中，大部分蚬民都曾受到过“信义社”团伙成员的恐吓和欺负。

　　“我们巡查时有外地蚬民反映曾受到控制，必须要卖给‘信义社’指定的蚬商，还被压价了10%。”高要市渔政大队办公室主任谭德祥说，“为此，我们多次联合工商、公安等部门去了解情况，但当执法人员向当地蚬民征集线索时，他们均绝口不提。我想，多数蚬民是迫于他们的威势恶行，不敢讲。”

　　记者了解到，自从“信义社”团伙控制了从西江羚羊峡至禄步镇河段的黄沙蚬交易市场后，蚬民们辛苦一整天捞来的黄沙蚬，不能自由买卖，只能卖给由“信义社”指定的收蚬商，并且一定要在他们指定的地方交易，从中收取蚬民每斤10%至20%的“保护费”。蚬民稍有不从，不法分子就会上船对其进行人身恐吓，并且扬言要砸船，不让蚬民继续在西江肇庆段捞蚬谋生。

　　林伯说：“在被‘信义社’控制期间，我在这个河段每公斤沙蚬卖3元，就被他们强行拿走2角，甚至3角。”

　　盗采致江河面临决堤

　　高要市小湘镇笋围村的村民向记者反映：“这些采砂船日夜不停地在这里偷采河砂，很快就挖掉了河中的一个沙洲。就这样他们还嫌不够，继续采砂，难道还要把河堤挖垮才罢休吗？”

　　高要市水务局副局长张锦华告诉记者：“河砂既是国有矿产资源，又是河床的重要构成要素，有序开采是必要的，因为不仅可以对河道进行清淤，还可以解决国家建筑市场的需求。”但他同时强调，若乱采滥挖河砂，就会严重破坏河床的自然形态和泥砂的冲淤平衡，将直接影响到航道安全，更甚者会影响到堤围等水利工程的安全，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造成威胁。

　　据介绍，这十多年来，西江高要段由于非法采砂“游击队”的无序开采，已经给河道带来严重危害。高要境内许多河段的河床都出现急切下降，如南岸围、金安围等水利工程都因偷采河砂造成水流态发生变化，堤围极容易出现塌坡险情。居住在沿岸的村民长期受到非法采砂的困扰，每年汛期来临，他们都怕受损的堤围经受不住洪水的冲击导致坍塌，被洪水冲毁家园。

　　张锦华说，在2007年和2008年，高要大湾围高熊段连续两年出现堤围塌坡险情，原因都是过渡盗采河砂所致。当时高熊段的迎水坡出现了十几公分大的裂缝，长度大约有七八十米，直接危害到高要大湾镇几万人口和几万亩农田的安全。后来，广东省、肇庆市和高要市政府紧急投入700多万元对该段堤围进行抢险加固，才基本解除了险情。

　　非法开采河砂为何屡禁不止？张锦华认为原因有二：河砂的暴利和处罚力度的有限。

　　“根据《广东省河道采砂管理条例》，非法采砂属于行政案件，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是扣船、罚款。但是，最高30万元的罚款对非法采砂者来说没有震慑力。而且在查处过程中取证难，难以定罪，多数情况下只能罚款了事。”张锦华告诉记者，困扰执法的一个主要难题就是：法律处罚力度偏小，对违法采砂人员威慑力度不大。

　　有法律界人士认为，面对非法采砂这样的暴利非法行为，处罚的力度却畸轻，不足以对违法行为构成威胁，才导致了这些人的肆无忌惮。因此，对这种行为必须通过立法来加大处罚力度，不仅要加大罚款的数额，还要追究他们的刑事处罚，加大处罚力度是遏制此类违法行为的有效手段。

　　本报记者 　　邓新建

　　本报见习记者 章宁旦

　　本报通讯员 　黄 鸿 陈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