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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时代渐行渐远,“苏联”两个字留给俄罗斯年轻人的,也许只是一些看起来并不那么沉重的符号
最近,莫斯科历史博物馆在进行一场特殊的展览,主题是苏联时期人们如何庆祝新年。展览有个怀旧的名字,“新年好,同志们”。
大量上个世纪20年代、30年代、二战时期以及50年代后的“苏联文物”比比皆是:苏联人加加林登入太空那一年,纪念这位航天英雄的圣诞装饰;1934年的新年饰物,记录着当年苏联政府及时营救沉船“切柳斯金”号上100多人的壮举。挂在圣诞树上的玉米似乎是为了让人们回忆起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赫鲁晓夫在全国开展的垦荒种玉米运动。而苏联时期的明信片、新年晚会邀请函、以及当年颇为流行如今却略显古旧的新年服装也在展出之列。
这像是一场集体的回忆。20年前那个寒冷的圣诞节,1991年12月25日晚,戈尔巴乔夫宣布辞去苏联总统,克里姆林宫上空的苏联国旗随即缓缓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代表俄罗斯联邦的三色国旗。
“我希望老人能够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来这里,让孩子们了解从苏联时代走过的祖父母是如何度过新年的。”展览的发起人戴安娜·康德拉坚科的目的相当明确,“比如有一段时期,苏联政府向妇女赠送香水作为新年礼物。我们也在展出这些香水瓶,希望年轻人了解更多苏联美好的事物。”
玉米、明信片、香水瓶、圣诞树……当那个时代渐行渐远,“苏联”两个字留给俄罗斯年轻人的,也许只是一些看起来并不那么沉重的符号。
苏联更像一个“理想社会”
出生于1990年的俄罗斯青年赛荣,关于苏联的印象大都与电影有关。
“其实有的时候挺羡慕苏联,那个时候人们上小学、中学、大学都不用付学费的,看病也不用付钱。”生长在市场经济时代的赛荣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他对苏联时代可以享受的种种福利表示不可思议,“难怪我妈妈怀念苏联时代”。
出生于1987年的俄罗斯女孩娜斯佳·索科娃尽管在电厂公司有着稳定的工作,却梦想着可以出国旅行,然后找一份心仪的工作。
“我是读着苏联童话长大的,像《小勇士》《雪姑娘》这样的故事,那是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苏联人更单纯、也更有道德感,像我的父母。这点需要现代的俄罗人学习,这也是超越政体,最值得宝贵的东西。”娜斯佳·索科娃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除了显而易见的福利之外,对现实的不满也成为俄罗斯青年把苏联视为“理想社会”的理由。尽管GDP有望在未来6年内以年均4%~5%的速度崛起,俄罗斯的年轻人似乎并不买账。尽管经历18年艰苦谈判加入世贸组织,对俄罗斯来说是个好消息,但一些年轻人却颇为不解。
娜斯佳就是持怀疑态度者中的一员,“我们自己出口石油、武器,WTO对我们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不满不仅仅是怀疑那么简单,在对大城市生活富裕的年轻人进行情绪调查后,俄罗斯列瓦达中心社会学家发现,76%的受访者认为由于政府独断专行使民众缺乏安全感,而不看好俄罗斯的持续发展。
2011年12月初,伴随着俄罗斯杜马选举的结束,很多对现实不满的俄罗斯年轻人,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尽管统俄党胜出,但因怀疑选举存在舞弊,俄罗斯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这也点燃了俄罗斯青年的政治热情。他们走上街头,高呼“反对普京参加总统选举”,然而反对普京,又该支持谁呢?他们却没有明确方向。
正如年轻的示威者叶吉尼亚·克里科娃所言,“现在的政党没有能够满足我们愿望的。”因此,当无党派人士阿里克谢·纳瓦尔尼出现,他立刻获得了众多年轻人的支持。
纳瓦尔尼今年35岁,在苏联度过自己的童年时代,是俄罗斯靠网络起家的政治人物。他开办网站“ROPSIL”,揭露政府机构的腐败以及政府在公共工程招标中的不轨行为。他创造的用以攻击统俄党的用语“骗子和小偷党”,迅速成为网络热词。纳瓦尔尼在“推特”上拥有关注者达13万之多,个人博客上则有6万名支持者。
一名和纳瓦尔尼同岁的俄罗斯男子说:“纳瓦尔尼是唯一能够召集所有赶时髦的年轻人走向街头的人。”在接受俄罗斯版《时尚先生》采访时,纳瓦尔尼表示:“革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绝大多数人民明白,这个体制错了。”对现行体制不满的纳瓦尔尼,另一个身份是“苏维埃爱国者”。
2011年11月7日,包括纳瓦尔尼在内的数千名俄罗斯人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反对移民、反对预算补贴高加索地区、反对执政党。尽管美国《大西洋》月刊认为这是“苏联式民族主义的蔓延”,纳瓦尔尼则认为他们“更好的头衔是苏维埃爱国者”。而正是这样一个“苏维埃爱国者”,满足了俄罗斯年轻人对政治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