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美浪潮冲击美国中东政策 或影响其重返亚洲
一部有辱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电影《穆斯林的无知》所引起的反美浪潮,目前已波及利比亚、突尼斯、埃及、也门、苏丹、马来西亚和澳大利亚等几十个国家。规模和影响之大,堪比1979年伊朗占领美国大使馆事件和1989年的“拉什迪事件”。但事件扩散的速度,又远远比前两起事件快得多。在一系列反美抗议和暴力冲突的背后,不仅显现了全球化背景下新传媒的威力,国际极端组织的身影也时隐时现。总体来看,这起反美浪潮将产生以下影响。
部分颠覆奥巴马对全球威胁的判断
首先,将影响美国的中东政策。这一轮反美浪潮部分颠覆了奥巴马对美国所面临的全球威胁的判断,对美国“重返亚洲”的战略布局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奥巴马本来认为,从伊拉克撤军以后,美国面临的主要威胁来自中国等新兴国家。但利比亚等国发生的反美浪潮,部分表明奥巴马当局对国际安全形势的判断有所误差,美国甚至必须在某种形式上“重返中东”。美国海军陆战队进入利比亚、也门等国,无人机开始在利比亚等国上空巡逻。这意味着美国将被迫更加深入地介入到中东国家的内部事务之中。
这轮反美浪潮也影响了奥巴马的中东战略设计。为了表明自己与前任之间的差异,奥巴马减少了在中东地区的军事存在,试图以“巧实力”来实现和增进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具体来说,美国认为自己可以通过“民主”进程、扶持反对派、施加外交压力等软实力手段,与小规模军事介入这一硬实力手段相结合,来迫使或诱使中东格局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在此战略设计下,当埃及、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等国发生政局动荡时,美国经过短暂观望后,迅速采取支持反对派的政策。这次在利比亚被打死的美国大使史蒂文斯,就曾担任过美国与利比亚反对派之间的联络员。美国让他来当大使,本来是想借其与反对派结下的“情谊”,来促进美国与利比亚新政权之间的关系。但事与愿违,政权更迭后的中东国家更加反美,美国将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中东战略。
其次,反美浪潮将影响美国对所谓中东“民主化进程”的判断。美国本来认为,一个“民主”的国家将是一个更加爱好和平、更加亲美的国家。然而,当史蒂文斯被极端分子杀害以后,美国各界不仅大吃一惊,更多是迷惑不解:为什么一个美国帮助“解放”的国家,如此仇恨美国?事实上,引发中东政局动荡的各国反对派成分复杂,既有一直对现政权不满的反对者,还有各种伊斯兰极端组织。这些人在推翻前政权时是一致的,但对于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则各有见解。
警惕伊斯兰极端势力趁机扩大影响
伊斯兰极端势力本来就是中东大变局的重要推动力量,但美国等西方国家出于尽快推翻反美政权的考虑,无视或忽视这些风险,反而大力武装各反对派。最早攻入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的部队,就是由利比亚伊斯兰战斗团领导人贝尔·哈吉率领的。此人几年前还曾被美国情报部门以恐怖嫌疑犯的身份关入监牢,并移交给卡扎菲政权。但因为反对卡扎菲,去年又以“反对卡扎菲的自由战士”身份受到美国的青睐。
更不容忽视的是,在这次中东大变局中倒下的国家都是共和国。不管这些国家是否真正实现共和的政治目标,至少是一些世俗国家。这些国家经历过君主专制,也经历过共和专制。现在,政权再次更迭后,潜伏多年的伊斯兰势力借变革“东风”强势反弹,也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现在这股反美浪潮将为伊斯兰极端组织提供更大的空间。美国本来认为,中东国家的政局变动可以帮助美国减轻恐怖主义的两大根源:第一,通过支持各国反对派,美国可以改善与中东民众的关系,诱使中东民众从对巴以冲突等问题的关注,转向对民主、人权等国内政治问题的关心,从而减少反美主义的土壤;第二,可以使中东民众更多地关注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等问题,减少伊斯兰极端主义的生存基础。但现在的反美浪潮表明,美国不仅没有削弱伊斯兰极端主义的土壤,也没有减少中东民众对美国的仇恨情绪,反而为伊斯兰极端组织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全球动员的机会,这种趋势应该警惕。(张家栋 作者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博士、副教授、主任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