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奥巴马政府推穆巴拉克下台致中东连锁反应
美国《纽约时报》9月26日发表署名文章《美国政府的中东政策引发连锁反应》,主要内容如下:
2011年2月1日,一些高级幕僚在椭圆形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奥巴马与当时的埃及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通话。他说,穆巴拉克必须下台。
华盛顿——埃及前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甚至还没等译者翻译完奥巴马总统的话就予以反击。
“你不了解这片土地,”埃及领导人打断说。“你还年轻。”
2011年2月1日晚间,奥巴马在紧张的电话会议中刚刚告知穆巴拉克,他对开罗解放广场数万名群抗议者发表的讲话,远远不够。总统表示,穆巴拉克必须下台。
几分钟后,奥巴马一脸严肃地出现在白宫大厅的摄影机前,许多记者被紧急召来参加发布会。奥巴马表示,在长达30年的统治之后,穆巴拉克“必须现在开始让位”。奥巴马的话表明,他决定断绝美国与其阿拉伯世界最忠实的盟友长达30年的关系,转而完全站在阿拉伯民众一边。
这是一个冒险举动,美国总统全然不顾国务院和五角大楼资深工作人员的建议,而正是这些官员几十年来一直扶植着这个坚定支持美国的埃及独裁政府。
19个月后,奥巴马在国务院安抚那些曾被他否决的官员。埃及和利比亚爆发了反美抗议活动。利比亚的抗议活动甚至导致包括美国驻利比亚大使J·克里斯托弗·史蒂文斯(J. Christopher Stevens)在内的四名美国人死亡。而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控制的埃及新政府在谴责对美国驻开罗大使馆的攻击时行动缓慢。
美国的电视机里都是阿拉伯人的身影,他们对在美国制作的讥讽先知穆罕默德的视频表示愤怒,他们焚烧了美国国旗,甚至还有奥巴马的人像。
奥巴马总统在与悲伤中的国务院工作人员私下交谈时,试图搞清楚仍在发展中的事态。他谈到自己小时候在国外度过,被教育要感激那些为了国家而冒生命危险的美国外交人员。他表示,即使面对暴民暴动,外交工作以及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交往都必须进行下去。这些暴动让人们质疑,美国在一个动荡地区能做到什么。
在许多方面,奥巴马两周前在国务院的讲话,以及他周二上午(指美东时间——编者注)在联合国大会(General Assembly)发表的演讲(其间他将谈到反美抗议问题),都反映了总统从近两年的阿拉伯世界政治动乱中汲取的沉痛教训:豪言壮语以及对民主抱负的支持,不足以在该地区催生善意,尤其是在美国受到自身国家安全利益的束缚时。
事实上,奥巴马去年坚决站在埃及民主抗议者一边的立场,很快就让他卷入一场剧变,使他的判断力、胆识以及外交技巧面临考验。随着起义蔓延至利比亚、也门、巴林和叙利亚,总统对抗议者的同情激怒了美国在保守却富油的海湾国家的盟友。3月中旬,沙特方面果断出手镇压巴林的民主抗议活动,派出一支坦克和重型火炮车队,浩浩荡荡开过连接两国的长达26公里的法赫德国王大桥。
这种直白的武力展示使奥巴马直面自己的局限性:他促进民主变革的能力和意愿都有限。虽然国际社会谴责巴林对和平抗议者开枪和施放催泪瓦斯的行为,但奥巴马基本上视而不见。从此之后,奥巴马总统的现实主义以及不愿陷入海外困境的意向占据主导地位,尤其是在叙利亚问题上。
从埃及到巴林,奥巴马的态度转变花了44天。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各国的国情不同,尽管这些抗议活动有着共同的起源和口号。但奥巴马总统对起义的处理方式也展示了他政治角色两极之间的落差:一是他认为自己是历史的搭桥者,可以挽回美国的海外形象;二是他更为谨慎的一面,即坚定维护美国在安全和廉价石油方面的长期利益。
对某些人来说,开罗和巴林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还说明了另一个方面,那就是奥巴马厌烦老式的幕后外交,以及由此导致的他没能与外国领导人建立密切私人关系,特别是在中东地区,而此类关系本来会有助于白宫对外国的决策施加影响。
注重相互尊重
从许多方面来说,奥巴马做出美国将支持阿拉伯世界进行改革的决定,远远早于突尼斯街头小贩自焚从而引燃该地区数十年来最广泛的政治挑战。
据奥巴马政府的一些高级官员称,奥巴马竞选总统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他从一开始就反对伊拉克战争所激发的。在他上任时,他决心不再重复在他眼里前任总统的错误决定,即在伊拉克和阿拉伯世界的其它地方推动“自由事业”。
在伊朗有争议的总统选举后爆发大规模街头抗议时,奥巴马保持低调。他批评了暴力,但表示他不想被视为干涉伊朗内政。
奥巴马政府的一些官员称,几个月后,奥巴马对自己在伊朗问题上的沉默立场表示后悔。一名高级官员说,“那时有一种‘我们不会再落后于形势’的情绪。”如同本文采访的20多名奥巴马政府官员以及阿拉伯和美国外交官一样,这名官员也要求匿名。
一些官员称,2011年1月突尼斯爆发抗议活动时(奥巴马曾愤怒地斥责他的幕僚“措手不及”),总统公开支持抗议者。但对奥巴马政府强硬新姿态的真正检验出现在11天之后,当时数以千计埃及人聚集在开罗解放广场,举行“愤怒之日”抗议活动。
一名助理称,奥巴马敏锐地感觉到,美国和他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设立一个道德楷模。“他知道抗议者们想听到美国总统的声音,但不是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奥巴马的一名高级助理表示,“他们想听到这位美国总统的声音。”换句话说,他们想听到美国首位黑人总统的声音,因为他象征着改变的可能性。
如果说总统觉得自己与年轻的抗议者有共同语言的话,那么他似乎与那位暮气沉沉的埃及总统(乃至其他任何一位阿拉伯领导人)几乎没有默契。在某种程度上,这与时间有关:他在任时间相对不长,而且没有建立起类似于布什家族和沙特王室之间那种亲密的关系。
但奥巴马一直未能与一些关键的外国领导人建立起更好的关系,例如阿富汗总统哈米德·卡尔扎伊(Hamid Karzai)和沙特阿拉伯国王阿卜杜拉(Abdullah)。
不管怎样,在1月28日美国总统与埃及总统进行一次尴尬的电话通话之后,奥巴马派出一名高级外交官向埃及领导人发出个人呼吁。但穆巴拉克犹豫不决。与此同时,开罗街头不断上升的愤怒,为奥巴马带来了2月1日这个新的“清算时刻”。
那天下午,国家安全高级官员在白宫的局势研究室召开会议,决定如何应对埃及日益恶化的局势。会开了30分钟时,门开了,总统走进来,闯入这个本来属于各部门主管的会议。
出席会议者包括副总统约瑟夫·R·拜登(Joseph R. Biden Jr。)、国务卿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Hillary Rodham Clinton)、国防部长罗伯特·M·盖茨(Robert M. Gates)、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海军上将迈克尔·马伦(Mike Mullen),以及国家安全顾问托马斯·多尼隆(Thomas Donilon)。在开罗的美国驻埃及大使玛格丽特·斯科比(Margaret Scobey)通过视频参加了会议。
会上讨论的问题即便在一周前也是无法想象的,那就是,奥巴马应当呼吁穆巴拉克下台么?
在会议期间,一名助手走进来,把一张纸条递给多尼隆。“穆巴拉克在电视上。”多尼隆大声读道。
局势研究室里的每个屏幕都被调到了半岛电视台(Al Jazeera),埃及领导人穆巴拉克现身,发表了一篇备受期待的演说。他说,他不会再竞选了,但也不会提早下台。“这是我的国家,”他说。“我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局势研究室里一片寂静。然后,奥巴马总统开口说话。“这解决不了问题,”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