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镇冲突让美国反思警察过度军事化问题

　　25日，一场隆重、静穆的葬礼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一所教堂举行，人群中包括白宫官员、宗教领袖和社会名流。在这场4500多人的大集会中，10美元一件的印有“举起手来、别开枪”、“安息！迈克·布朗”的T恤衫卖得很好。许多素昧平生的人此时齐聚一堂，为的是在这位少年的葬礼上表达他们对布朗一家的尊敬，也为呼吁进行真正的变革，使发生在布朗身上的悲剧不再重演，但变革路上挑战重重。

　　改革制度淘汰坏“苹果”

　　8月9日，一名白人警察在圣路易斯市弗格森镇枪杀18岁黑人青年布朗后，一场被认为是美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最为严重的涉种族问题的抗议活动爆发，席卷全美多个城市。抗议中，出现了扔燃烧弹、枪击、抢劫、破坏和其他的暴力行为。为此，密苏里州政府先是出动装备到牙齿的地方警察，随后又派出准作战部队国民警卫队。在总统直接介入和社会多方努力之下，对峙双方逐步走向冷静，暴力行为减少，但抗议行动还在。枪击事件16天之后，布朗的葬礼在圣路易斯的友好圣殿传教士浸信会教会教堂举行。应布朗父母的要求，周一没有抗议活动，但葬礼上响起了强烈的呼声。

　　在集会上致辞的夏普顿牧师表示：“你不明白，布朗不希望以引发骚乱而被人们记住，他希望在美国人的记忆中，他是表明我们是如何跟警察打交道的人。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但我翻到圣经的最后，我知道故事的结局！”夏普顿强调，虽然不是说所有的警察都很坏，但应该有一项制度，以淘汰掉那些“坏苹果”。

　　夏普顿牧师提到的制度设计应包括圣路易斯市部分人士正在推动的一项立法提议。《华盛顿邮报》报道，部分圣路易斯市市议员和民权人士正在推动一项立法建议，要求组建独立的民众监督机构，监督警察的执法行为。一名“反对警察犯罪与压迫联盟”的成员表示，圣路易斯市作为美国少数几个没有类似监督机构的地方，是造成布朗死亡和弗格森镇“爆发”的原因之一。一名民事监督领域专家表示，一个独立的监督机构会产生一些能够带来系统性改变的政策建议，而不仅仅是零散、针对单个警察的措施。但这位专家也称，引入民事监督机构后，这些机构可以监督警察是否有错误行为，但问题的根源还在于上层。如果警察队伍自身疏于管理、培训不足、内部监管失败和执行政策走样，那么，警官就容易堕落。报道显示，枪杀布朗的威尔逊是从一个因完全无法正确处理辖区内种族关系而被解散的警察局加入到弗格森警察队伍的。而在新队伍的努力下，此前重组的那个警察局现在已经赢得了社区的信任，地区案发率已经大为下降。

　　遏制警察军事化趋势

　　在持续两个多星期的冲突中，一群群荷枪实弹、佩戴护具、防毒面具的警察，以前只在战场上出现的重型军事装备，满天横飞的催泪弹和橡胶子弹，是刺激弗格森镇、惹怒整个美国社会的一个重要原因。

　　美国媒体报道，1997年以来，美国国防部通过一项编号为“1033”的计划，将价值约51亿美元的军事装备，以处理“剩余物资”的方式，移交给美国地方执法部门。这些物资中有急救包、军用帐篷、发电机和装卸车等军民两用物资，但也包括枪榴弹发射器、突击步枪、防地雷反伏击车、重型装甲车甚至军用飞机。2006年美国加速从伊拉克撤军以来，这一进程更为加速。《纽约时报》报道称，2006年以来，美国地方执法部门至少引入了400多辆装甲车、500多架军用飞机及逾9万支机枪。

　　大量军用装备进入执法部门的一个直接结果就是警察的军事化。美国民权团体指出，装备作战装备的警察部门，可能灌输给警员以战士的心态，将民众视为战场上的敌人，这样非常危险。弗格森镇上的警察以如此姿态出现，更是被批评人士指出是“火上加油，不单未能平息冲突，反令情况恶化”。

　　美国民众要求变革，白宫、国会也准备采取一些措施。23日，美国总统奥巴马下令，要求重审向警察提供军事化装备的联邦计划。一名白宫高级官员表示，除重审“1033”计划是否合适外，奥巴马还要求审查接收这些装备的州和地方执法部门是否经过适当的培训，联邦部门是否充分监督了这些装备的使用情况等。美国国会也准备在下个月举行听证会，专门讨论地方警察是否已经变得过度军事化。但美国司法部部长霍华德表示，美国地方警察引入军事装备，是因为他们正不断被要求去承担打击恐怖势力的任务。

　　《华盛顿邮报》援引一位美国民权组织高级顾问的话称，警察军事化不是一个新问题，“1033”项目只是加速警察军事化的途径之一，警察部门还从美国司法部和国土安全部获得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支持。看来，在军工复合体利益集团十分强大的美国，当美军进一步从阿富汗战场上撤出更多武器装备、美国国内反恐形势仍然严峻之时，如何变革警察队伍以取得平衡仍是个难题。

　　消解种族隔离和歧视

　　一条德马尔大街把圣路易斯市分为两个世界：路北大部分地区80%以上的居民是黑人，路南大部分地区则是白人占多数；路北的平均房价是7.8万美元，每20个成年居民中只有一个拥有学士学位；路南的平均房价是31万美元，67%的成年居民拥有学士学位。美国媒体的一篇报道这样描述了布朗所生活的街区种族分隔的严峻环境。

　　有报道转引一位独自在街头举牌示威的美国白人教师的话说，一部分问题是制度性。当警察向一位未携带武器的黑人青年开枪，这就告诉我们社会多方面存在种族歧视；再如选民证件的问题，他们要求选民出示身份证件以阻止某些族裔投票，包括非洲裔美国人和拉丁裔美国人。弗格森镇的一名居民称，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因为年轻黑人男性普遍被当作目标，是被嘲弄、不被信任和被误解的对象，美国塑造的年轻黑人男性的形象是这一局面的起因。但也有人表示，要保障每个公民的司法公正，避免出现“逆向歧视”。当前，已经有人举行示威活动声援威尔逊，要求“司法公正包括每一个人，也包括威尔逊”。据统计，目前威尔逊的支持者在网上发动的募捐活动已经筹集到30多万美元。

　　6年前，奥巴马竞选总统时，曾宣称种族歧视这个“美国的伤口”会随时间痊愈。弗格森事件爆发后，他又呼吁：“让我们去寻找理解，而不是简单地叫骂。让我们寻求愈合，而不是互相伤害。”很多弗格森镇的居民也表示，他们希望这个“愤怒时刻”成为一个机会，让整个社区团结起来，阻止类似的事件重演。但有分析指出，让人担心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弗格森事件，当地居民似乎已经对“德马尔大街南北的两个不同世界彼此视而不见。一个当地教堂的管理人员表示，这就是圣路易斯市的生活，它一直是这样，一些原因还在进一步固化这一局面。也许美国已经取得了一些进步，但是前面的路肯定还很长。(记者 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