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独立投票改为“咨询民意”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的独立公投问题仍在持续发酵。此前，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主席马斯已经宣布取消原定于11月9日举行的的独立公投，因为公投“缺乏合法性”。就在人们以为独立公投已经胎死腹中的时候，加泰罗尼亚在“新的法律框架下”推出了一个替代方案，仍然让西班牙政府如临大敌。随着投票日(11月9日)的日益临近，双方在法律、政治、舆论等多个层面上的博弈料将持续。

　　加泰罗尼亚地区的这场独立风波发展至此，其深层原因在哪里？西班牙《国家报》资深政治评论员何塞·拉莫内达(Josep Ramoneda)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该地区民众对自身的“加泰罗尼亚身份”认同感较强，是一个重要因素。历史上，加泰罗尼亚与西班牙的恩怨纠缠数百年，加泰罗尼亚民族运动和加泰罗尼亚文化曾数度被严厉压制。尽管1978年西班牙通过民主宪法，给予了加泰罗尼亚自治地位，但部分民众对加泰罗尼亚身份的认同感，仍然强于对西班牙国家身份的认同。在很多人看来，他们首先是加泰罗尼亚人。

　　更重要的是，伴随着加泰文化、语言和教育体系等今年得到比较好的保护，新一代加泰罗尼亚青年对自身民族的身份认同进一步增强，在这一轮争取独立的过程中，青年人表现得尤为活跃。

　　拉莫内达分析说，西班牙长期存在的各地区政治权利和经济贡献不匹配的矛盾，也是导致加泰罗尼亚独立呼声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加泰政府认为，加泰地区为整个西班牙贡献了超过20%的GDP，远高于其他大区，但却并没有得到与之相匹配的自治权。加泰人认为，他们不仅没有在财政权和预算自主权上得到“优待”，反而要上缴大量税收，为经济危机造成的全国经济性衰退“埋单”。为此，越来越多的加泰民众对中央政府感到不满。

　　9月19日举行的苏格兰独立公投，虽然并没有让苏格兰脱离英国，但仍然给了加泰政府极大信心。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主席马斯试图如法炮制，搞一场“加泰版”的独立公投，但遭到了西班牙政府的坚决反对。西班牙首相拉霍伊一直强调称，西班牙政府方面的态度是，“绝对反对任何违反宪法的行为”，并将“维护国家利益”。

　　西班牙中国律师事务所主任、著名华人律师季亦鸿分析说，到目前为止，在西班牙政府及时“叫停”加泰罗尼亚独立公投的过程中，国家宪法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

　　在苏格兰独立公投当天的9月19日，加泰地方议会通过了《非公投途径的公民咨询法》，为11月9日举行的“公投”提供了法律依据，绕过了宪法规定的“一项公民咨询式的公投必须由中央授权才能进行”的法律规定。或许是为了避免太过刺激，加泰政府没采用“公投”一词，而是称之为“咨询”。随后，加泰政府又通过了一项政府法令，宣布将正式举行“公投”。季亦鸿律师分析说，从法理上，加泰的《咨询法》并不授权加泰政府可以进行一场“公投”，所以马斯政府坚称这是一场纯粹“咨询性”的民意调查。

　　据悉，加泰罗尼亚准备进行的这场“咨询性民意调查”，问卷上只有两个问题：“你认为加泰应该是一个国家吗”、“那么是否应该独立？”。在拉霍伊首相和西班牙政府看来，这两个问题明显是在煽动分离。于是，西班牙政府把加泰《咨询法》和公投法令诉讼到了西班牙宪法法院。几乎是在当天，西班牙宪法法院就勒令《咨询法》停止执行，临时中止期可维持至5个月之后，那时才会正式裁定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是与非。分析人士认为，宪法法院判令“预防性中止”，有足够的法律效力将马斯谋划的“咨询”活动非法化，而且给了拉霍伊政府足够的时间和法律后盾，以阻止马斯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加泰地区主张独立的党派和势力，对宪法法院该项判决的公正性提出质疑，认为宪法法院受到了西班牙政府的极大影响。

　　此后，双方围绕法律层面展开的较量一直没有停止。西班牙华文传媒总裁叶岩松分析认为，双方的策略都是“小心翼翼”地在法律框架内寻找对方的弱点。《世界报》的报道称，西班牙政府方面，一直在收集并分析加泰罗尼亚地区官方日志中所公布的协议，以及自加泰罗尼亚自治区政府成立以来的所有书面通告，寻找马斯领导的独立公投的法律漏洞。10月14日，拉霍伊首相向国家司法部门递交了一份研究报告，报告列举了加泰罗尼亚自治区政府为了实现已由宪法法院驳回的独立公投而作出的所有举动。24日，拉霍伊在布鲁塞尔明确告诫马斯，西班牙政府将密切关注其每一步行动，会将其在公投中出现的任何违法行为诉诸法院，“甚至再一次诉诸宪法法院”。马斯方面，一方面尽量避免再发布政令或签署任何指令，以防被抓住把柄；另一方面，加泰政府也在为11月9日的“公民咨询”寻找新的法律依据。

　　西班牙政府和加泰政府在政治层面的交锋也在持续。近期，西班牙政府增大了对马斯的政治压力。在多个国际国内场合，拉霍伊都明确表示反对马斯的做法，警告马斯说，11月9日的公投替代方案“没有任何民主保障”，西班牙政府“必须保护加泰罗尼亚地区公民的权利”。

　　西班牙《中国报》评论员柳传艺指出，马斯的应对策略，是将独立问题“政治化”。除鼓励民众参与11月9日的投票外，马斯下一步最可能的选择，是宣布加泰地区提前举行地方选举，同时在他所在党的选举纲领里写进“加泰独立”主张。这样一来，地区选举将会变成一场变相的独立公投，等于是在“支持马斯所在的党”和“支持加泰独立”之间画上了等号。

　　“公投”也好，“咨询”也罢，谈及11月9日的这场投票的前景，当地舆论普遍认为，投票将能够如期举行，投票结果也很可能会一面倒地支持加泰地区独立。尽管本次投票仍不具法律效力，但投票结果肯定会使马斯与中央政府谈判的筹码大大增加。拉霍伊政府方面，则无疑将面临更加棘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