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流行热词“悔脱欧” 二次公投缺少可追溯性法律

　　英国民众通过公投决定退出欧洲联盟后，脱欧(Brexit)仍连续几天占据国际主流媒体头条位置，但英国民众的关注点似乎正发生变化。网络社交媒体上，“悔脱欧”(Regrexit)正成为替代脱欧的新热词。包括部分脱欧派人士在内，不少人通过网络表达悔意，希望能有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瞧瞧我都干了什么？！”

　　微博客网站“推特”上，一些在公投中投下“脱离”票的英国民众在结果公布后不断发帖，表达“悔不当初”的感慨。一些人甚至称，他们原以为留欧成定局，所以投脱欧票无伤大局。

　　“我个人投了‘脱离’票，轻信了那些谎言，”网民“坎比”留言称，“我后悔得不得了，感觉自己的投票被抢走了。”

　　网民“罗伊萨·康普顿”留言：“曼彻斯特的脱欧票选民中，不少人告诉我们，他们(第二天)醒来(发现脱欧派获胜)，惊呼‘瞧瞧我都干了什么？！’，根本没有想到英国会脱离。”

　　来自曼彻斯特的选民亚当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说：“我觉得我的投票不会产生什么作用，因为我们肯定留在欧盟……老实讲，(首相)戴维·卡梅伦辞职让我震惊了，我们今后几个月将经历的不确定性会进一步放大，我真的担心。”

　　英格兰东南部的康沃尔过去十年每年能从欧盟项目基金处获得6000万英镑(8200万美元)支持，却在这次公投中投出了脱欧票。如今，这一地区的官员约翰·波拉德说，当地将采取紧急措施，寻求中央政府支持，确保将要“落空”的欧盟资金能得到全额填补。

　　议会28日会商再次公投请愿

　　英国政府和议会请愿网站显示，截至北京时间26日6时，要求就英国是否留在欧盟再次举行公投的人数已超过250万。英国保守党议员本·豪利特25日晚证实，议会请愿委员会定于28日会商这一请愿。

　　请愿者达到数百万量级，是否意味着“二次公投”可能性加大？一些政治分析师对此表达疑虑。

　　首先，按照规定，一旦请愿人数超过10万，英国政府有义务作出正式“回应”。不过，法律人士认为，英国政府没有法律义务正式“执行”请愿的要求。

　　英国广播公司时政记者伊恩·沃森认为，“二次公投”虽然支持者众多，但付诸实施的概率几乎为零，最主要原因就是英国没有与此次公投相关的“可追溯性法律”。

　　根据请愿活动组织者的要求，如果支持留在欧盟或脱离欧盟的票数都没有超过60%，而且投票率低于75%，应当再次公投。24日的英国脱欧公投投票率为72.2%；51.89%人支持脱欧。不过，这一要求并没有事先纳入与此次公投相关的法律规定中。

　　“你不能因为在失利一方，而随便(为公投结果)制造新的障碍，”沃森说。

　　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请愿者指望的“技术障碍”在英国的公投历史上有先例可循。

　　1979年，苏格兰曾就成立地方议会举行公投，超过半数投票者投下支持票。不过，因有关此次公投的规则中有一条“技术障碍”，要求支持票必须占所有“符合资格投票者”的40%以上，公投结果才会被认可。鉴于投票率只有64%，超半数投票者所占“符合资格投票者”的比例实际只有32.9%，公投结果最终不予认可。这一状况引发投支持票的民众广泛不满，最终导致时任首相詹姆斯·卡拉汉领导的工党内阁辞职。

　　不过，与脱欧公投不同的是，上述“技术障碍”在公投前已经列入相关法律规定中，所有选民都清楚“游戏规则”。

　　结局不同政客苦咽碎牙

　　英国民众走进投票站前，多数民调显示英国留欧概率大，留欧派和脱欧派政要的不少相关表态均基于英国留欧这一假设前景。如今，公投结果让外界大跌眼镜，也让那些曾经说过的话现在听上去五味杂陈。

　　今年5月，民调显示留欧和脱欧支持率分别为52%和48%。主张脱欧的英国独立党领导人奈杰尔·法拉奇当时表示，如果公投结果是留欧险胜，那么“这事儿就没完”，很可能招致有人不断要求再次公投。

　　首相卡梅伦当时在回应中明确拒绝了再次公投的可能，称脱欧公投是“一代人只有一次”，甚至“一生中只有一次”，英国举行的是“公投”(referendums)，而不是“没完没了”(neverendums)。

　　支持留欧的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在公投前也明确拒绝重新公投的想法，强调“必须接受公投结果”。

　　□亲历

　　公投之后的雷声滚滚

　　在部分地区一天一夜的阵雨和惊雷中，比留欧派多出139万张选票的英国脱欧派取得脱欧公投的胜利，这是英国的独立日，还是灾难日？英国历史上的第三次全民公投，非寻常手段的一人一票公投政治，给英国政治带来哪些变化？英国人自己体会如何？所有这些问题，我们不急着去要答案，也要不来答案，本文所述，只是笔者在23号和24号两天公投报道中亲历亲闻的一些瞬间。

　　再也不信民调了

　　23日深夜，脱欧公投投票计票中，国猫拉瑞静静地卧在唐宁街10号门前，竟没有去睡觉的意思，直播间隙回身瞅到拉瑞，也没有意识到心明眼亮的它，是否有话要对我们这些熬夜的记者说。

　　24日凌晨1点，完成当晚的工作离开时，率先开票的5个选区中，脱欧的票已经开始反超。但我以为，这只是计票中的一个小波浪、小插曲。因为就在当晚9点半，英镑汇率涨到了这一年的最高点，英国金融城几乎彻夜不眠，附近周边酒店房费翻了一番。当天，博彩公司对脱欧开出了较高的赔率，1:4.33，而留欧赔率只有1比1.22不到，金融市场排兵布阵，摆开架势，就为搏击这千载难逢的牛市“大汛”，“聪明的”有钱人不会拿钱开玩笑吧？但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不安，想到金融危机中那些导致巨额亏损的魔鬼交易员，哪一个不是在信心满满自以为必胜的时刻大赌大输。不过，这不祥的预感一冒出来我就给咽回去了。

　　社交网站上，群情欢呼，投票结束前的民调显示，留欧派会以52%比48%的比例胜了脱欧派。在苏格兰独立公投和2015年英国大选中，民调一直不靠谱，每次投票一结束，最先挨骂的就是民调公司。不过这一次，有人喃喃：让我们再信一次民调吧！

　　当晚10点投票一结束，独立党领导人法拉奇接受星空电视采访，坦言对手可能会小胜。保守党脱欧派“叛首”鲍里斯·约翰逊等到晚上9点半、天完全黑了才去投票。有人随后在伦敦地铁上看见了他，他灰溜溜地说，可能是输了。

　　“不能待了，马上移民”

　　凌晨5点，电话铃响，接起一听，领导在那头说，英国脱欧了！快点去唐宁街。电话这头的我“啊”了一声，好像被前一晚的大雷击中一样！

　　投票前夜开始，英格兰东南部还有伦敦一直在打雷下雨，很多投票点都被淹到了。在不利民调的刺激下，据说脱欧派的人冒着雷劈也会去投票，而信心满满的留欧派一看老天爷这脸色，就会放下投票的事，先忙着自家的抗洪救灾了。

　　这一时刻，估计许多英国人醒来就哭了，刚刚加入微信的英国同事发来语音留言：“我的国家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还有一位刚生小孩的英国网友，在脸书上赌气留言，这“祖国”不能待了，得马上移民！她还想起在投票站从脱欧派那里听到的一段话：“我们英国应该和德国人一样，德国就不是欧盟成员，所以我要选脱欧！”可见脱欧派有的人张口就来。

　　一位奥地利同行当天在维也纳采访，他说花了45分钟想找一个平衡观点，让人说点对脱欧的正面评价，结果一个奥地利人对他说：“没想到现在这届英国人比我们这届奥地利人还要蠢！”

　　24日凌晨6点半赶到唐宁街，直播前看社交网站，留欧派对卡梅伦骂声一片：让你搞公投，搞一次不行，还要搞两回！赌输了吧，玩砸了吧，你给英国留下的政治遗产就是脱欧！在那一天，卡梅伦一下子超越了二战前的张伯伦，成为过去一百年中英国最糟糕的首相。

　　和前一晚一样，拉瑞猫还卧在唐宁街门口，眼前数百名国际媒体记者，于它就像浮云一样。

　　那些脱欧大“骗子”

　　投票当晚说自己输了的鲍里斯·约翰逊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赢了，也许会想，原来老天打雷于他是这么个意思！

　　保守党里两位脱欧大佬，前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还有前教育大臣、现司法大臣迈克尔·戈夫在人生的很多阶段既是同行也是同事，两人都给泰晤士报当过记者或是专栏作家，鲍里斯最后因为一次造假新闻被泰晤士报给开除了，在媒体界留下不光彩的一页。

　　公投结果揭晓的第二天，卫报专栏作家尼克科恩推出重磅大作——“脱欧大骗子鲍里斯·约翰逊和迈克尔·戈夫”。这篇文章一扫英文表达惯有的曲折隐晦和装腔作势，文章一开始就揭了两位昔日同行的老底。一般胜利后会有的香槟和激动的泪水在两位大佬身边都看不到，相反人们只看到他们在发布会上慌张恐惧的神色，他们没有真的想赢，也没有所谓的详尽的脱欧路线图，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欧盟谈判，怎么去处理苏格兰、北爱尔兰还有加莱难民营以及另外一千个在脱欧后迎面而来的挑战。

　　在胜选后的第一场新闻发布会上，鲍里斯先是像念悼词一样把卡梅伦首相盛赞一遍，然后就否认了周四脱欧派的若干承诺，英国在脱欧后不能保证控制移民的继续涌入，不能保证把省下的每周3.5亿英镑的欧盟会费转投给国民保健机构。

　　周六，在家门口，被记者纠缠不过的约翰逊说马上要去打板球，话音刚落，天上炸了两声响雷，他朝天上看了看，字幕组立即在电视屏幕上打出一个英文字幕：(此处有)闪电！

　　投入地观察脱欧进程，在这暴雨惊雷中，很多人快要相信封建迷信了。在二战之后的几十年里，人们从没有看到这么慌张失措的英国，总是把calmdownandcarryon挂在嘴边的英国人在这个周末各种情绪发泄，至今已有200多万人参加网上请愿：我们要再投一次。特别是在苏格兰领导人宣布极有可能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后，有人担心：难道大不列颠就此要变成小英格兰？

　　据新华社 文/孔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