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公投失败首日 一个华人眼中的“罪与罚”

　　编前

　　从意大利公投寻找英国脱欧、美国大选的答案

　　一次仅关乎意大利内政的修宪公投，让欧洲、甚至世界屏住呼吸。

　　因为它有着最坏的逻辑链，即：公投失败——总理下台——右翼上台——意大利脱欧——欧洲危机。

　　而昨日的投票结果告诉我们，前两步已然实现，后面几步恐怕也不远。

　　人们害怕意大利脱欧。因为它比英国脱欧更具爆炸性，后者一直在欧盟呈半游离姿态，而前者是欧元区创始国之一；因为它比希腊破产更有破坏力，作为欧盟第四大经济体，它的银行业目前已负债累累。意大利一旦退出，几乎意味着欧洲梦将破灭。

　　从政治的角度，欧洲不想看到这一幕；从意大利人的角度，公投失败却是必然。原因很简单：民众日子过得不如意。

　　问

　　怎么回事？

　　1

　　“好政客”输了

　　最富改革精神的总理被投票否决

　　伦齐2014年上任后，意大利经济出现微弱复苏，一些劳动力市场和税制改革措施得以推行。伦齐辞职后，类似改革措施前景渺茫。

　　意大利总理马泰奥·伦齐当地时间5日凌晨宣布，在全民公投结果确认“反对”宪法改革后，他将辞去总理职务。意大利4日就修改宪法举行全民公投，主要涉及政体改革，包括削弱参议院权力，如减少席位、取消参议员普选，以及把地方政府一些决策权收归中央等。

　　尽管正式公投结果还没有公布，但多项出口民调结果和意大利内政部的初步计票均显示约60%的参与投票选民投下“反对”票。接近70%的注册选民参加此次公投，明显高于历届选举的平均投票率。

　　伦齐说，他晚些时候会在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上宣布辞职，而后前往总统府，向总统塞尔焦·马塔雷拉正式提交辞呈。根据程序，马塔雷拉将努力协调主要政党组建新内阁，如果努力失败，他会宣布提前选举。不少政治分析师认为，公投后意大利政局的最可能走向是由伦齐所在的民主党主导，组建一届看守内阁，直至2018年春季的议会选举。

　　出任总理两年多来，被誉为“欧洲最富改革精神领导人”的伦齐实施了一些改革措施，但意大利经济仍没有走出低迷，失业率居高不下，一些民众先前表达投票倾向时确实表现出对经济的不满和“改变”现状的心态。

　　自1999年加入欧元区以来，意大利经济几无增长。伦齐2014年上任后，意大利经济出现微弱复苏，一些劳动力市场和税制改革措施得以推行。《金融时报》评论，伦齐辞职后，类似改革措施前景渺茫。

　　2

　　“好国家”垮了

　　欧盟第四大经济体 8家银行或关门

　　意大利银行业17%的贷款属于坏账。这一比例是美国银行业的将近10倍。即使在2008年至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银行业的这一比例仅为5%。

　　分析师认为，此次公投对意大利经济尤其是银行业带来冲击。媒体此前推测，意大利8家银行面临“彻底关门大吉”的风险。

　　意大利银行中，第三大银行西雅那银行的状况最为危急。西雅那银行正计划在12月底前发股筹资50亿欧元（1欧元约合1.1美元），相当于现有市值的将近10倍。此前，西雅那银行通过债转股筹资大约10亿欧元。

　　美国彭博新闻社4日分析，意大利权力真空叠加金融市场动荡，将增加西雅那银行如期筹资的难度。届时，西雅那银行将面临国有化，而这正是伦齐今年一直努力避免的结果。国有化将使西雅那银行债券投资者蒙受损失，连锁反应可能波及裕信银行等意大利更大型银行。裕信银行预期将寻求融资70亿欧元改善资金状况。

　　银行业风险在意大利尤为尖锐，因为据英国《金融时报》5日提供的数据，意大利普通家庭持有大约1700亿欧元银行债券。

　　一旦银行破产，依照欧盟规定，意大利“小散”势必将承担部分损失，从而产生“有毒”政治后果。然而，如果意大利当局出手援助破产银行，将增加意大利公共债务负担。意大利公债规模已达国内生产总值的133%。

　　美国《华尔街日报》今年8月报道，意大利银行业17%的贷款属于坏账。这一比例是美国银行业的将近10倍。即使在2008年至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银行业的这一比例仅为5%。欧元区公开上市的银行中，将近一半的坏账属于意大利的银行。据《华尔街日报》当时的数据，意大利银行坏账现已堆积至超过3600亿欧元，相当于2008年水平的4倍。

　　3

　　“好组织”悬了

　　欧元区创始国点燃了退欧的导火索

　　意大利和英国不同，英国长期以半推半就的姿态游离于欧盟；意大利的倒下与希腊也不同，作为欧洲统一试验的最初参与者，它将让欧洲梦破灭

　　意大利的公投结果，让欧洲屏住呼吸。如果公投冲击波仅限于意大利自身，倒也还好，欧洲更担忧的是它可能殃及整个欧盟，甚至点燃意大利退欧的导火索。

　　而一旦意大利退欧，其爆炸性甚至大于英国脱欧——虽然分量比不上英国，但与英国长期以来半推半就的游离姿态不同，意大利一直是欧盟核心成员，是欧元创始国之一。德国《世界报》称，公投失败导致民粹主义的“五星运动”以及反移民、反欧盟的“北方联盟”势力可能增长，或掀起新一轮脱欧风潮，并触发欧元区内的破产危机。

　　显然，意大利的倒下将与希腊不同，它的影响更大，更深远。法新社称，如果公投失败引发投资者信心危机，导致意大利负债累累的银行救援方案失败，将引发欧元区更广泛的危机，这简直是世界末日一般。作为欧洲统一试验的最初参与者之一，意大利如果从欧盟拔出插头，后果将是致命的，欧洲梦将会破灭。边界重新设立，欧洲经济秩序将毁于一旦。

　　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此前曾测算，意大利的实际GDP到2021年也无法恢复到其经济危机前的水平。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和持续涌入的移民也激化了意大利的社会矛盾。但当下，意大利政治体制的效率却十分低下，参众两院的权利完全对等。这使得任何法案要想成为实质性的法律，必须以完全相同的文本经参、众两院投票通过，总统签署后才能生效。如此低效的政治体制，使得政府对社会矛盾束手无策。

　　目前，欧盟正烽火四起；除了英国脱欧、意大利公投外；欧盟的核心成员——德法两国也将在明年进行大选。几天前，法国总统奥朗德称，考虑到不能获得足够支持，决定不参加总统竞选。这是法国近60年来首次出现在任总统不寻求第二任期的情况。当下，法国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且自2015年以来，屡次受到恐怖袭击。这或许也是奥朗德放弃连任的重要原因。同时，德国也正陷入难民危机。2015年德国的外来移民同比剧增45.89%，为默克尔的连任之路蒙上阴影。

　　《华盛顿邮报》称：西欧的城乡脱节日益明显，德国柏林周边地区的超市关门，公共汽车线路被取消。这对那些留在农村的人来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而这种抛弃感不仅产生了英国脱欧、意大利修宪公投，也将导致欧洲政局剧烈改变。

　　（综合新华社、法制晚报）

　　答

　　过得不好！

　　今年30多岁的罗桅是位地地道道的川妹子，曾在成都工作多年。然而3年前，在和来自意大利的先生结婚后，她最终选择辞去工作定居意大利。

　　昨日公布的意大利公投结果，虽然在国际上引发震荡。但对罗桅而言，她对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她所认识的意大利人几乎毫无例外地，都对这次公投投下了反对票。从某种程度说，公投本身就是对本届政府的“罪与罚”。

　　“以前也见过意大利选议员，但公投还是第一次见到。”罗桅称，虽然她对政治并不热衷，但也会在意大利聊天时听听当地人的想法。

　　◆ “归根结底还是对这届政府感到不满”

　　“归根结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这届政府感到不满，”罗桅称，通过这几年她对周围意大利人的了解，她认为意大利人对自己国家的实力其实蛮有信心，“但就是觉得政府不给力，没主见，导致大家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

　　这样的失望感，充斥于罗桅身边认识的许多意大利人的脑海中，“就连我们一位腿脚不方便的亲戚，也坚持要去投票点投票。”毫无疑问，她投的是反对票。

　　◆ “税太高了，挣的钱都交给政府”

　　罗桅介绍称，意大利的手工业、制造业和旅游业原来十分发达，可最近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当地的廉价商店生意变得异常火爆。对于经济下滑的体验，罗桅身边就有不少现实的例子。“我老公这边有个开了20多年公司的亲戚，最近刚刚关掉自己的公司。他认为税太高了，挣的钱都交给政府，越开越亏，关掉反而轻松。”罗桅说，今年像这样关掉的公司还有不少。

　　◆ “用原来的货币里拉时，还觉得钱很值钱”

　　“意大利在使用原来的货币里拉时，还觉得钱很值钱，但在使用欧元后，同样的价钱买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了。”罗桅称，以前家里有一个工薪阶层，就能养活一家人，但现在的情况却与往日大相径庭。罗桅说：“现在很多意大利人都希望脱欧，他们宁可回到很多年以前用自己国家货币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还记得曾经的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全球化鼎盛时期说过的一句话：全球化深入我们的生活，但我们不可低估它的脆弱性。现在看来，安南的远见超乎寻常。

　　◆ “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技术人才也找不到工作”

　　罗桅举了一个例子，她所认识的一家人，夫妇两人都没有正式工作，只有靠在医院当临时看护的薪水养活四个小孩。如今大点的两个孩子才高中毕业，便要去做兼职、帮人带小孩等挣钱，贴补家用，减轻父母负担。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而更令不少意大利人心灰意冷的是，他们越来越难以找到工作。罗桅称，他们身边有许多人“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读技术类院校毕业的人也找不到工作，学的东西根本用不上，或者你学的知识和你的工作根本不沾边。”

　　◆ “满大街都是移民，本地人已经担心治安”

　　同样让意大利人深感担忧的，还有移民问题。“现在满街的移民还要纳税人来养，许多意大利人自己都没有工作，还要每个月付钱安置移民。”罗桅称，3年前意大利也只有火车站附近有部分移民，但现在却满大街都是，“本地人已经开始担心治安了。”

　　◆ “反对党的很多想法说出了民众的心里话”

　　面对这一系列的社会和经济问题，反欧洲一体化、反移民的意大利民粹主义势力“五星运动”因此在全国范围内聚集人气，如今已是意大利最大的反对党。而在罗桅和她周围的意大利人看来，“五星运动党”的很多想法说出了许多意大利民众的心里话，其党首、前喜剧明星贝佩·格里洛也因此受到民众的追捧和喜爱。“所以大家觉得，也许换掉这届政府会好一些。”罗桅说道。

　　成都商报记者 王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