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建锋,河南农民,43岁,时家排行老二。
时军锋,河南农民,39岁,时家排行老三。
今年1月,时家两兄弟的命运,经历了过山车似的变化。
时建锋涉嫌利用“军牌车”偷逃368万元高速费,被判无期后,于1月13日突然翻供,声称为弟弟时军锋代罪,幕后有黑手;逃亡的弟弟突然自首,承认哥哥顶替自己坐牢,致使案情发生重大变化。
时军锋利用“军牌车”运沙土是为了使家庭快速脱贫致富。哥哥为其顶罪后,时军锋四处活动,花费了近百万,仍未能将哥哥从狱中“捞出”,在舆论压力下投案自首。
由于时军锋四处活动,借了巨额高利贷,如今时家又回到了当初的贫穷。
1月13日,翻供那天,面对央视采访镜头,时建锋的眼神一直在闪烁。“我是替我弟弟顶罪。弟弟让我先顶着,有人会在外面跑关系,以后会让我出去。”
这一天,禹州农民时建锋“涉嫌偷逃368万高速费”的案情发生逆转。此前,时建锋因利用假冒军车,运送沙土,偷逃过路费,被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时建锋翻供之后,其弟时军锋去派出所自首,承认是他购买了“军用车牌”。
时建锋和时军锋的人生犹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在各种力量的拨弄中,这枚硬币从正面翻至反面,如今又翻回了正面。
时家贫困,村里有名
时家的经济状况在村里位于倒数二三,“老二”时建锋憨厚老实,靠挖煤、卖小鸡谋生
时家生活在无梁镇祁王村,离禹州市区约20多公里。时家有兄弟三人,时建锋排行老二。时建锋被判无期的消息曾让整个村子震动。
“谁进去(监狱),建锋也不会进。”时文举说。他是时建锋的发小。在他看来,整个无梁镇祁王村,再也找不出比时建锋心更善、更受人欺负的人了。
“他哪里有本事去弄军牌?”众多村民眼里,时建锋实在,无论谁家有需要,只要叫上一声“建锋”,他一定会放下手中的活去帮忙。
时家的穷在村里是有名的。“算不上最后,但倒数第二第三总是有的。”祁王村村主任时栓柱说。
在村里人看来,时家的穷困是有因可循的。
上世纪80年代,时家的老父亲在村里头办起了砖窑,手工做砖坯,没有经营几年,亏了好几万元。“他们的父亲不识字,经常算错账。”村主任时栓柱说,“人家买一万块砖,能送去一万二千块。”
再加上大哥时银锋结婚,父亲患上肺癌去世,无疑又为这个家庭增添了一笔不小的花费。
因为家庭贫困的缘故,时家的三个儿子都只读到初中就作罢了。
时建锋几乎没有踏出过祁王村,在村里人眼里,他“憨厚,老实,肯吃苦。”
初中毕业之后,他和时文举一起去了后山的采石场,帮人运石头,遇到滑坡,一块四五吨重的大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两轮的小推车瞬间被压扁。时建锋从此不敢再运石头。
他又去煤窑干活,遇到塌方,煤渣子簌簌地往下落,把他齐胸掩埋了。时建锋从此也不敢再挖煤。
村里人能够回忆起的,是他每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驮着鸡苗四处去贩卖的情景。
在时建锋未被带走之前,70多岁的母亲一直与他一起生活,而父亲的债务,他也偿还了一部分。他甚至偶尔会接济已经自立门户的大哥。
“能人老三”急于致富
“老三”时军锋被认为“能说会道”、“想发财,啥都敢做”,他很早去了温州“混社会”
三弟时军锋在村里人的心中则是另一副形象,他“能说会道”,甚至有些村民会用“能人”这个词来形容时军锋。
但时文举更愿意把这种“能”理解为“骗术”。
“想要发财,啥都敢做。”村民时文举这样评价时军锋。
他至今对时军锋的一次欺骗耿耿于怀。那是10多年前,驾驶证紧俏的年代,时军锋对他说,有渠道可以弄到驾驶证,但是需要数千元。时文举卖掉了三轮车,凑齐了一笔钱交给了时军锋,但事后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时军锋用这笔钱为自己办了驾照之后前往浙江打工。
时军锋生于1972年,没有人记得他辍学去“混社会”的准确时间了,时家的母亲只是说,因家里贫困,三个儿子都在初中辍学谋生。
大哥时银锋记得,三弟时军锋对于家庭的状况一直有怨言。父亲去世后,时军锋曾对他抱怨,“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身的欠账。”
在他看来,弟弟时军锋一直积极寻求着改变:初中毕业之后就外出闯荡,学会了开车之后,就去浙江给人跑运输。后来在外地做生意,赚了些钱,还认识一些“有门道的人”。
在村里人看来,因为“嘴巴甜,能说会道”,时军锋似乎在外边“混得不错”。时栓柱说,每逢春节回家的时军锋俨然是“成功人士”,总是衣着光鲜,和村里的老少爷们打招呼,偶尔发支烟,聊上一两句。
村里人说,时军锋仅仅是在春节时回家,让人感觉很难接触,揣摩不透,即便是回村之后,他也会一连好几天不回村里,再回来时就有了新的朋友一起跟随而来。
他甚至自己张罗了自己的婚姻,直到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的那天,母亲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已经大了,我管不着了。”时家的母亲这样说。
2006年,远在浙江温州的时军锋突然给家里打来电话,说有了赚钱的法子,要回老家运输沙土,并邀请二哥时建锋帮忙。
“弟弟是哥哥心中的神”
时军锋回老家邀二哥时建锋开沙场,村中时家好友称建锋对弟弟太顺从,所以肯为其顶罪
在祁王村外50公里处,有条鲁山沙河,盛产沙土,每天数以千计的运沙车从无梁镇驶过,行驶在前往平顶山或者郑州的路上。严重的超载,致使这条名为郑平国道的道路不堪负荷,多处地面塌陷,恰似起伏的波浪。
时银锋说,2007年底到2008年初,当时郑州那边搞了许多大型建设,沙子的需求量比较大。
2007年,时军锋真的回老家了。
“军锋在外边跑得多,认识的人多,知道怎么赚钱。”时银锋称。
时风沙场就是在那个时候建起的。这个以时家兄弟名字命名的沙场,属于邻村的地段。
最开始时,时建锋买了两辆大车,从平顶山鲁山县的沙河运回沙土,放在自己的沙场里,对外兜售,从中赚差价。
据时银锋称,这两辆大车是时军锋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购买的,还贷了一部分款。
时文举介绍说,买运沙车时需要贷款,时军锋的信誉不好,时建锋以自己的名义,去无梁镇的农村信用合作社为弟弟贷款30万元。
那段时间,时建锋曾经突然向时文举借1万元钱。在时文举的反复追问下,他才承认是帮弟弟时军锋买车借的。
2007年,沙场办起了之后,时建锋应时军锋的邀请,陆陆续续在沙场工作了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看门、卖沙,或者直接跟车。
大哥时银锋称,这段时间里,时建锋从来没有跟时军锋提过报酬的事情。
而时文举为时建锋感到不甘,他觉得,时建锋对弟弟“顺从”得太过分了。时文举说,“他弟弟就是他心里的神。所以后来,他肯为弟弟顶罪,也不奇怪。”
大货车从沙河到祁王村,通常会走国道。同样经营沙土生意的董老板称,国道路况差,一天顶多往返两趟。
“去掉运沙的成本,打点途经的执法人员和超限站,每天顶多赚300块,这是微利。还不算车子的损耗。”董老板称。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其他沙场老板的证实。
时银锋说,三弟的车起初走的也是国道,后来因为出了两次翻车事故,最后折价卖掉车,还亏本十几万元。
在时文举看来,如果不是这两次翻车事故导致欠下债务,时家兄弟也许和无梁镇里其他经营运输车的人一样,守着微利,继续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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