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治水一向是农业丰收的前提。历朝历代都把治水看做是头等大事。在粮食可以从地球另一面运来的今天,为了保障粮食安全,中国仍在灌溉基建方面不惜成本。水利之所以对于中国农业非常重要,是独特的气候和土壤决定的。
先说天气。季风带来的水汽,八成多来自印度洋,其余来自太平洋。迎面撞上从中亚和蒙古方向刮来的冷风,就会形成降水。降水量不少,在南方足够种亩产最高的水稻,在北方也能够养活小麦。这些降水集中在夏季,那时日照长而炽烈。雨热同期保证了中国广袤土地上普遍的高产,让欧洲和中东农业羡慕。
但季风气候也让中国的旱涝灾害频繁。由于季风和西北风并不稳定,相遇位置变动很大。所以今年风调雨顺,明年可能滴雨不下,后年则泛滥成灾。在北方要抗旱,就不得不建造水库储存夏季降水;在南方要排涝,就得开挖沟渠和清浚河湖。
再说土壤。中国北方厚积着远古刮来的黄土。黄土富含钾、磷、钙等矿物质,水分充足的话,就孕育了肥沃的农田。夏季的暴雨后,洪水裹挟了大量的黄土,这既是威胁又是机会。
在1936年出版的名著《中国历史上的基本经济区与水利事业的发展》中,学者冀朝鼎写道:“为了得到这种携带泥沙的水流,并将其导入农田,从而达到灌溉、施肥与防洪的三重目的,农民们则开挖了各种沟渠;而对于大型的沟渠,就由政府主持开挖。”
同古代埃及一样,中国农业依赖淤泥。但中国人不能等待尼罗河一年一度的泛滥,而是得建造复杂的水利系统,利用和防范洪水。许多学者认为,这让古代中国人变得更加勤奋和聪明。
而水利系统往往庞大到超出了村子和乡镇的范围,又缺少相应的农业组织,比如大地主庄园去经营,就不得不依靠跨地域的政府来修建和维护。
在马克思以及其他一些学者看来,治水的必要决定了东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集权政府——小农的生计依赖水利系统,而他们又不能自发组织经营,因此期望一个绝对权威来协调。在中国等灌溉农业国家,官员必须负责水利和赈灾,以保障社会安全。
在缺乏组织性的小农主导、又依赖大规模人工灌溉的国家,水利工程总要“公家”才能办成,而治水成功的“公家”由此具备了政治权威性。
在中国历史上,每个政权兴起时,都要建设和修葺水利设施,以保障农业富足。同时这也是出于稳定社会的考虑。新中国成立后,上个世纪50年代,依靠农民合作社的组织,农村进行了规模宏大的水利建设。根据北京大学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孟凡贵的统计:“截至‘五五计划’结束时的1979年,全国拥有有效灌溉面积7.3亿亩,占世界灌溉面积的1/4,居世界首位。”
尤其在北方,长期疲弱的水利设施得以振兴。孟凡贵研究员认为:“在新中国新的灌溉面积中,有2/3增加在北方。比如,华北平原的灌溉密度就一跃提高到了74%,超过了南方平原地区,也超过了‘都江堰’等经典灌区。”
在市场化的今天,农村旧体制的转变带来了古老的组织难题——水利谁来管?一些学者指出:近年来多次旱涝灾害,主要原因来自小水利长期老化失修。农村缺乏自发组织性,造成了小水利没人维护。“公家”出面办水利,由“一号文件”确定,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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