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抢险过程中,多次出现河道边民房倒塌或者河道作业工人被洪水围困的情况,这也使河道问题敲响了防洪的警钟。记者对此在湖北省鄂州市做了调查。
6月15号,鄂州市梁子湖区遭遇强降雨,记者20日赶到时,洪水和前两天相比褪去了很多,但在一些农田里,仍可以看到深度盖过稻田的积水。梁子湖区防汛指挥部的高兴长想起15号凌晨的暴雨仍是心有余悸。
高兴长 梁子湖区防汛指挥部的副指挥长
高兴长:当时水到我的腰这么高,到2点开始漫堤,只好让驻守大堤的人员也都撤退。
记者:当时水深到这个梯子的位置,后面可以看到,整个排水泵站全部被淹没了,水泵不可能正常运转。而我的右手边,不到150米的地方,就有一个村庄。
记者了解,这个自然村有130多户农户,青壮年多数外出打工,只有妇女儿童留守在家。住在村里最低洼处的徐春娇说,她家只剩下她和外孙女,那晚的雨声吓得她睡不着觉。
徐春娇:惊慌啊。睡觉,哪里睡得着,还睡觉。他们(当地干部)敲门,说水来了,来搬东西。都抬到上面去了,冰箱还在上面。被窝现在还在上面。后来就说不能再搬东西了,人要撤离了。
梁子湖区政府出动几十人驻守在大堤上,看到河水漫堤,他们无计可施,只能赶紧回到村子,组织村民撤退。其实,每到洪水多发期,当地都会遇到水淹村庄的情况。他们曾想动员村民迁居,但最后以失败告终。
当地水利人员:我们也动员过村子的人搬迁。但是大家不愿意搬,搬到河对岸高地,可以避免水灾。但是离自己的耕地太远了,不方便,这样也就没有实施。
当地水利人员告诉我们,这条高桥河边有2万多亩稻田,为了方便灌溉,多数开垦在河岸低洼处,村民们的房子也就靠着稻田一间间地盖了起来。而且,前段时间湖北大旱,旁边这条高桥河根本没水,村民们更加不把房子的选址问题当回事了。
江炎生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调研员
江炎生: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但是他们认识不到。没有任何处理办法。河道长时间都是干的,碰上大暴雨就是河道,没雨的时候就不是河道。一旦大暴雨,山洪一爆发,从2个立方米变成2000个立方米。你让他搬走,搬走一次两次,没出事,就像狼来了狼来了,再说人家就不相信了。
记者又走访了鄂州市梁子湖区的一些村庄,发现沿河都有村民居住,甚至连这个村的村委会都建在河沟旁。
吴斌 湖北省鄂州市梁子湖区涂家垴镇党委书记
吴斌:那天水涨到这里。
村民:水进来了,只能把这些饲料摞起来,搞高点。
村里的小学也在这次由小河沟引起的洪水中被淹。从墙上残留的水印可以看到,水深甚至超过了这名小学生坐着的高度。记者还发现,在湖北,不仅房屋沿河修建,稻田也是依河开垦的。
王师傅 荆州市江陵县白马寺镇新孟村村民
王师傅:淹成这样 早上连田的边都看不到了 现在水排了些出去 早上一眼看不到边 这个时候还排了一点
荆州市王师傅家的水田里,水已经漫过稻子,深及大腿。王师傅说,18号暴雨后,水从对面的灌溉渠漫了过来。这条灌溉渠连着村子附近的石洲河,而石洲河的排水口根本没闸板,突然下暴雨,大量的水就涌入灌溉渠,再漫进田里。
湖北省水利厅专家江炎生告诉我们,湖北被称为千湖之省,围绕湖水的中小河流更数不胜数。尤其今年大旱,旱涝急转带来的降雨对大江大河来说,只是缓解旱情,不一定带来特大洪水危害,但是对于中小河流,旱涝急转形成的强降雨,使中小河流不能及时排水,很容易造成河水暴涨,使农田被淹,房屋倒塌。
江炎生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调研员
江炎生:河道我们所做的,就是保护经济区。对于那些零星的分散的,农地的,没有河堤,没有河道概念。
记者:为什么不精细化。
江炎生:没有这个经济实力,湖北做的工作仅限于比较发达的工作做河堤,一个项目就要3000万,才能做十几公里。湖北十公里以上的河道有1700多条,从头做到位不可能。现在也就做了几十条河流里的几十个局部。还有更小的,山洪沟,治理更是不可能。
中小河道的大堤没有进行规范的处理,河道旁建房就潜藏着很大的危机。而农村建房多数没有经过审批,即使进行了审批,也只通过规划部门,并没有通过水利部门。
江炎生:我们水利部门没有介入过,没有经过我们。
江炎生告诉我们,对于没有经过审批的建房,水利部门在水政执法过程中会进行测算,对于不符合防汛标准的工程,他们会通过下达整改令,但是水政部门并没有强而有力的执法权,所以这样的整改令实际上常常无疾而终。
江炎生:我们也有执法,水政执法,对于一些工地,在防汛期间,要提前要求他整改的,侵占了河道,要把它挖出来,搬到外头进行取缔。有时候发出警告,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有时候还在发出警告的时候就出事了。
江炎生说,对于这些工程性问题,水利部门没有相应的手段去解决,也不能强制执行拆迁,所以河道建房这种毒瘤在现阶段无法根除。水利部门只能针对这些情况,加大非工程的力量,通过信息传递,全民动员抗洪抢险,尽量减少灾害带来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湖北省通过层层预警对防洪进行调度,县乡村接到信息再进一步布置防洪工作,或进行抗洪抢险,我们也就看到了很多的被困者在一次次洪水中被救援人员救出。然而说到这种情况,江炎生指出了其中深藏的弊病。
江炎生:洪水这个东西呢,实事求是的跟你讲,为什么防洪它总是这个样子。你一旦是一个地方长期的不发水,他那些河滩地就被侵占了,包括当地政府,他就希望你把这些地让给他们利用。
2010年,水利部通过《农村河道综合整治试点规划工作大纲》审查,进一步强化了各地对中小河道的治理工作。201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在十二五期间,完成重点中小河流整治工作。湖北省也在去年的灾后研讨会议上确定,除了加强防汛的非工程应急措施,在今后,中小河道治理也会成为工作的重心。
江炎生:去年明确要求,以后在河道部门修房要报规划,也要报水利部门批准。
半小时观察:
一场暴雨让井然有序的北京瞬间变得狼狈。让人们再次关注城市规划问题。我们注意到,此次暴雨造成了交通不便,但是纵向比较,我们发现北京比之前还是有了进步,积水的路段减少了,排水的速度增加了。但尽管如此,暴雨还是提醒我们的城市管理者,在进行城市规划的时候,应该考虑的更周全;在进行城市建设的时候,也要为子孙后代留下躲避灾难的通道。
回过头来再看湖北抗洪,同样的道理除却天灾因素,很多灾难实际上也有人为因素导致的灾情扩大。比如说在河道上建房、种植;比如说没有投入足够的资金对小的河道沟渠进行整修。
在这里面我们能看到各种侥幸心理。这种侥幸不光存在于普通民众的意识当中,也存在于一些政府部门的观念当中。缺乏有效和有力的管理扩大了灾情后果。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永远是处于相对劣势的地位。只有尊重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并加强相应的防范措施,才能在面对自然灾害的时候相对减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