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索中前进 从曲折中超越
——访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张启华
在90年的前进道路上，中国共产党也曾经历过一些曲折。正确看待和认真总结这些失误和曲折，对于中国共产党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本期“党的理论与实践创新系列访谈”栏目就“在探索中前进 从曲折中超越”这一话题，专访了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张启华。
张启华曾主管《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1949－1978)的编撰和修改，专访主要围绕新中国成立后探索道路上出现的失误和曲折展开。
记者：我们党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前30年中，犯过一些错误。您对这段历史如何评价？
张启华：这个时期虽然发生过失误，有过饥饿、贫困、批斗，对这些，人们不会忘记，也不应忘记——不忘记是为了不重演。但同样不该遗忘的是，那也是一个创造了辉煌，取得巨大成就的年代。
我们党经历的这种正确与错误、成功与挫折错综交织的复杂的历史现象，不是无缘无故偶然发生的，而正是当时党的理论和实践正确与失误交替发生的反映，也是我们年轻的共和国刚刚踏上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时艰难探索的写照。
这其中最主要的成就是：确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立了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使古老的中国以崭新的姿态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这30年里，在探索过程中，我们犯过错误，但不是为个人私利；我们努力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但有时没结合好，对马克思主义作了教条化理解，脱离了中国国情，结果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经过挫折，我们在改革开放新时期，总结经验教训，正确认识国情，科学对待马克思主义，终于逐步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找到一条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正确道路。
总之，我们一直在探索，经过挫折，不断总结正反经验，直至找到一条正确道路。探索，是新中国成立后前30年历史的主线。
记者：这30年的成就主要有哪些？
张启华：探索中取得巨大成就，是这30年的主流和本质。这可以从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国防等各方面考察。《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卷中对这方面内容作了详细的阐述。从中可以看到，这30年取得的成就的确是巨大的。
记者：如何看待我们出现过的失误和挫折？
张启华：首先我们不能回避这些失误和挫折。这一时期，我们党在工作上、在指导思想上，犯过错误，有些是严重错误。这就是邓小平说的，我们搞了20年“左”，指的是1957年发生反右扩大化及“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等失误后至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不回避，就是不仅要弄清错误内容，而且要分析犯错原因，总结教训，避免重演，起到资政育人的作用。
原因，分主观原因、客观原因。这就是毛泽东说的，弄清楚犯错误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和思想根源。社会根源、历史根源，是客观原因。思想根源，是主观原因。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我们犯过的严重错误主要是3条：经济建设急于求成，所有制结构急于求纯，阶级斗争扩大化。这些错误带来了巨大损失，但都是在探索中发生的。
发生错误的原因，从客观上讲，有实践经验不足，时代的局限，一些制度不健全，加上国际环境的影响等。从主观上讲，主要是头脑发热，过分夸大主观能动作用，忽视了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同时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基本原理作了教条化的理解，对所处阶段缺乏正确认识，一些理论和实践超越了阶段等。
对我们发生过的错误，要采取历史主义的态度，即把问题放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去观察和衡量，着重分析历史背景，而不应该着重个人责任，尤其不能着重从个人品格、个人恩怨找原因。这样分析犯错误的原因，才能比较客观、公允，而且准确、全面。
记者：新中国成立后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界，如果看待前后这两段历史的关系？
张启华：首先要看到，探索，贯穿整个60多年的历史。这段历史是一个整体，要把握历史的连续性和整体性。这60多年中，发展最快，最健康的是改革开放后的30多年。但历史不能割断。这30多年的发展与前30年的发展是分不开的。
前30年，虽然历经挫折，犯了错误甚至严重错误，但整个看来成绩是主要的，为以后的社会主义建设打下了制度的和物质的基础，提供了许多正反两方面经验。正因为有这些正面经验可以继承，有这些反面经验可供鉴戒，才能有改革开放以来的新发展。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正是在深刻反思总结前30年经验教训的基础上，与时俱进、开拓创新，才创造性地解决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重大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才成功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走上了充满希望、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伟大征程。
所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选择，不是对前30年的否定，而恰恰是在30年奠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继承其正确的，改正其错误的，与时俱进地创造了许多全新事物的结果。
记者：如何理解我们党具有自我纠错的能力？
张启华：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实际上，“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失误是毛泽东首先纠正的，所以进行了9个月的纠“左”。但由于思想认识不彻底，所以纠“左”不彻底，发展成了“反右倾”。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党深刻总结反思正反两方面经验，认识到必须解放思想，重新认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两个根本问题，认识到必须实行改革开放。由此可见，我们党是具有自我纠错的能力的。这是我们党的重要执政能力之一。
所以说，探索中的失误，是前进的先导。正确地总结教训，失误便能成为前进的先导。正如邓小平所说，没有“文化大革命”的教训，就不可能制定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思想、政治、组织路线和一系列政策。所以重要的是，犯了错误能自己反思、纠正。
其实，我们党历来是在探索中前进的。在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党犯过不少错误，受过不少损失，但我们党都能自己纠正错误，从而继续前进，终于取得革命胜利。所以，犯了错误，关键是能自己纠正错误。自己纠正错误，是我们党伟大、光荣、正确的重要方面。
伟大、光荣、正确，不是说永远不犯错误——这对任何政党、个人都是不可能的，而是说犯了错误能自己检讨、自己纠正。而自己发现，自己纠正自己犯的错误，这是一个郑重的、伟大的、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党的特质。并且，我们党从来都是在纠正失误、总结经验教训中发展壮大的，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深化对规律的认识，不断深化对马克思主义精神实质的理解，从而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道路上实现了一次又一次的飞跃。( 记者 何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