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头投入致重复建设
目前,江西省一级已开始将水利资金集中使用,但一些县市基层的水利项目和资金过于分散的问题仍存在。多位受访的基层水利干部和技术人员反映,现在掌握农田水利建设相关项目或资金的部门就有水利、农业、财政、农业综合开发、扶贫、烟草、发改委、国土等8个部门,每个部门都抓了项目和资金,容易造成重复投资和低效率投资。
“当前涉水事务多头管理,重复建设的现象时有发生,资金项目缺乏有效整合。”在江西抚州市金溪县等地,一些水利部门负责人向本刊记者反映:“农业综合开发部门进行田园化建设,资金投入量大,但不是从水源进行农田灌溉设施建起,大量资金花在了整理农田的形状上,形象好了,却造成农田有渠道没水源。”
今后10年将是农田水利基础建设的重要时期。基层水利部门和技术人员认为,为顺利推进水利建设,当前必须完善水利融资与投资体系。并提出了三方面建议:
首先,中央统筹省级部分土地出让金收益,在全国范围进行统筹调度使用,向农业水利大省倾斜使用。目前,加强对水利投入的主要来源是从各级土地出让金收益中提取的10%。但农业水利大省往往是经济相对落后、财政收入低的地区,土地出让金收益也低。
受访专家建议,由中央统筹省级部分土地出让金,在全国范围进行调配使用,并向农业水利大省倾斜,降低地方配套比例,“让种粮多、农田多、水利多的省份获得更多的资金投入”,才可真正解决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中传统农业地区本级财政配套难的问题。
其次,加大转移支付力度和相关专项资金的落实。减免群众办水利的相关税收或比照政府扶持办企业的办法,进行转移支付返还给水利建设领域,用以水利工程的维修管理。建议出台土地出让金收益、城市维护经费“切块”用于水利建设的具体实施办法,明确省级水利建设基金延长征收时间、拓宽征收渠道的具体措施;建立省级水利前期工作基金,支持地方水利前期工作,为争取国家投资打好基础。
再有,加强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建设,更重要的是要打破部门利益藩篱,建立水利资金集中管理使用的体制,在统一的地方水利建设规划下,有计划地集中使用资金,提高水利建设资金使用成效。
在江西部分地区,国土部门负责的农田整治工程,每亩农田投资在2000元,建设内容都是农田水利的范围。南昌县等地一些国土部门提出,国土部门出面进行建设,缺乏专业人员,非常吃力,还有点不务正业。而水利部门标准化建设的农田基本水利每亩农田投资不足千元。为此,这些部门自身也提出,情愿将资金全部转移到农业和水利等专业部门集中使用。
“如果还无法有效落实乡镇水利管理机构的人员与经费,当前大量崭新的农田水利基础设施不出五年,将丧失水利功能。”近日,在农田水利建设调研期间,基层水利建设人员告诉《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当前各地农田基本水利建设历史空前的水利投资力度,项目众多,给基层水利部门带来了巨大的技术管理压力。
由于过去被忽视,基层水利技术力量薄弱,无法适应当前增加的水利建设工作量和技术新要求。加上基层水利管理体制力量薄弱,农田水利工程后期管理遗留众多隐患,出现了较为普遍的“工程太多管不来,工程建好缺人管”现象。本刊记者发现,造成“建后缺管”的主要原因是乡镇一级水利管理机构“短腿”或“无腿”现象严重,导致大量农田水利灌渠等设施修建完后无法进行妥善移交管理。
人员告急
“水利工作尤其农田基本水利建设主要是要依靠基层力量落实完成。”江西省水利部门负责人告诉本刊记者,在大规模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形势下,江西省市、县两级水利部门长期存在的技术人员偏少、技术力量不足的问题进一步暴露出来。比如,部分地区的项目规划、可研报告、项目建议计划、实施方案等前期工作难以及时完成;乡镇水利站被撤并后,水利管理人员数量剧减,影响到农村水利工程建设的质量与进度。
上高县、南昌县、余江县等地一些县市水利局长向本刊记者反映,除了留几个财会人员守机关,所有人员都在乡村来回监督农田水利建设,一个普通水利技术人员要负责的技术管理项目动辄数百万元,而且项目分散,技术人员半个月都回不了家。他们普遍担忧,“明年水利投资还要加大力度,我们累死也完成不了技术管理任务。”
九江市水利部门有关负责人告诉本刊记者,由于过去水利投入不足,县市区的水利(务)局技术人员流失严重,技术力量匮乏。全市水利系统在册职工人数1729人,具有技术员和助理工程师以上职称的只占总人数的21.2%,而且水利专业技术人员处于“青黄不接”状态。抚州市水利局负责人对记者说,以现在的投资强度,每个县至少需要10名专业技术人员。但现在抚州市平均每个县水利局专业技术人员不足6名。
在县一级水利部门,专业水利技术力量更为薄弱。余江县水利局负责人说,其所在水利局42人,一半人因病老处于“休眠”状态。仅有的14名专业技术人员基本上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毕业的。近十年来,县水利局一直没有进大中专毕业生,出现了严重的技术人才断层。上高县水利局长晏晓剑也提出,繁重的水利建设任务与基层薄弱的水利人员与技术力量不相称,“仅小型农田水利建设就分布在全县9个乡镇数十个点上,水利部门40多号人员全部上阵都管理不过来。”
管理“千疮百孔”
与此同时,新建工程大量涌现,管理主体不明确,管理经费难落实。都昌县水利部门介绍,近年来当地也加大了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但这些资金全部用于水利工程设施等硬件设施建设,而用于水利工程维护管理的经费几乎为零。
目前,当地还有许多水利工程至今无管理房和管理人员,维护经费也没有着落。都昌县水利部门负责人说,当地大多数水利工程在建时质量较好,但运行几年后将因管护不到位致病致险。突出表现在三方面:
其一,基层水管力量异常薄弱。鹰潭市水利部门介绍,2000年,乡镇机构改革后,大量撤并水利站等基层站所,乡镇水利人员编制减少过半,基层水管单位机构萎缩,管理职能弱化,严重影响基层水利设施的管理。
余江县白塔渠管理局负责人坦言,由于待遇低等原因,管理局近20年没有引进一个水利专业技术人员。抚州市水利局负责人干脆告诉本刊记者:“乡镇基层水管力量基本不存在了,水库日常管理都是让养鱼承包户兼顾,缺乏管理维护的责任和意识。”
由于基层水利专业技术人员严重缺乏,有的乡镇就用其他人员进行兼职,无法胜任专业的水利工程管理工作。都昌县水利部门介绍,这个县有21个乡镇先后重新配备了水利员,其中10名由乡干部兼任,有5名是原水管站的职工,有6人是退下来的村支书或村主任。
其次,基层水管体制不顺,政出多门、多层管理,一些水利管理工作协调困难。以江西鄱阳县为例,这个县的大型水库属于县级管理,中型、个别小型水库属县水利局管理,大部分小Ⅰ型水库属乡镇管理,小Ⅱ型以下水库则属村级管理。层层叠叠的管理机构,造成管理体制不顺,一些水利工程修复管理工作难开展。
其三,基层水利设施的管理主体也难以明确,一家一户的生产方式与水利工程整体跨区域的管理需要之间矛盾突出。抚州市临川区湖南乡乡长傅建荣说,当前针对农田基础水利设施,不少农民只重“用”,不愿“管”。在维护管理中,一些村组动员农民参与农田水利设施的维护,发现比原来难,在农村在家劳动力老化的情况,仅就一个渠道清淤工作,“国家拿钱请都请不来当地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