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法院报：同情冷漠路人是种“伪理性”

　　10月13日下午5点半左右，在佛山黄岐的广佛五金城附近，一名两岁女童悦悦被面包车撞倒，顿时血流满地，司机逃逸。令人惊愕的是，随后路过的几个行人却作无视状从血泊中的悦悦身旁走过。接着无人援手的悦悦又被第二辆车碾压。前后七分钟内共计18位路过的人却无一人伸手援救哪怕是打个报警电话。直至第19人也就是一位拾荒的阿姨发现后将其扶起。悦悦目前仍生命垂危。

　　面对这么一个冷血的事实，我的心抽搐了，沉重的悲怆压得我似要窒息。视频中那被巨轮碾压的幼小身躯，以及18个路人视若无睹的走过，让我再难以保持所谓“理性的克制”。涌遍身心的是恐惧，那么冰冷和赤裸，因为这不是导演镜头下的虚构叙事，若是那样我们至少可以来一番置身事外甚或“高屋建瓴的显示自己智慧”的评说，而这一次是活生生的现实，任何聊以自欺或欺人的说法都站立不住。

　　理性外衣包裹下的“反道德优越者”急于为路人的“冷漠”开脱。所以，当一个本该是被成人世界保护，应该被投射最多的关爱和温情的孩子倒在车轮之下，而18个她本可以仰仗的叔叔阿姨选择了漠然地走开时，“理性主义者”说：如何能怪路人，谁叫现在法院判了那么多“做好事的人”有罪，谁叫现在“碰瓷”的这么多。在新闻背后的评论中竟还有不少人责怪起孩子的父母，说不该让两岁的孩子在外乱跑，对那位最后伸出援手的拾荒阿姨，跟帖者竟说“那是因为阿姨不上网不看新闻”。

　　也就是说，在善于权衡利弊、理性分析的“冷静人士”看来，18位路人的“冷漠”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坏的社会”影响了他们，他们也是受害者。于是，别再说什么起码道德底线了，他们会反问你“你在现场就会救？”；也别再说人的良知了，因为一切都是社会的错。利己主义裹挟下的“理性”终于让我们找到了赖以推卸“良心债”的借口，个人的自由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道德上的“自我奉献”简直是“逆潮流”。

　　唯有那位拾荒的阿姨摒弃了“利弊”的算计，以其热心之举，让我们看到善的人性本能尚存，良知可以不被工业文明和市场逻辑唆使的“虚伪理性主义”湮没。时下，浮躁的世态和迭生矛盾纠葛成就了一大批精神领域的领袖和精英，他们在精舍或庙堂之上高呼着“自由、民主和平等”，理性主义顿成“潮流”，个人利益被鼓吹到极高的地位，然而在这看似热闹先锋的“启蒙狂飙”中，传统道义中的“克己复礼”被曲解和边缘化，诚恳踏实低调和“严于律己”的谦抑和包容精神时常在“气势壮阔和激动人心的自由宣言中”被遗忘。

　　理性主义大行其道，道德上的奉献反而被神化(其实是另一种妖魔化)，所以对那位扶起受伤女童的阿姨，人们非但不褒扬其善良的爱心和本能是多么可贵，反而要以“理性者”的口吻说那是因为她还未受到“消极信息的干扰”。德不孤，必有邻。当然要承认类似于“彭宇案”的宣判寒了古道的热心。但是，舆论的“误”导是一方面，该不该以“他者或客观环境”的不好来为视同胞遇难若无睹的“冷漠”找“托词”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具体到“18路人漠视被碾女童”的事例中，说路过的人都是因为受了之前新闻报道的影响就更是臆测而牵强了，害怕“碰瓷”打个急救或报警电话总不过分吧！

　　缺少了道德血液润泽和调节的理性主义只会成为“利己冲动下的自私主义”甚嚣尘上的借口。假若自视布道者的精英所宣扬的“理性”中个人自由是最重要的部分，那么不得不说，也许是不合时宜的，但却最终会制约我们是否获得真正自由，那就是我们得学会容忍，容忍道德的神祇上也有瑕疵，容忍好人也有可能“没有好报”。只有如此，我们才不至绝望，只有如此我们才会知道“以暴制暴”“以恶制恶”“以冷漠制冷漠”带来的只有“两败俱伤”的双输结局，社会的底线和世道的良心亦会因之蒙尘乃至陷入难以复归的劫难。

　　那么，虚伪自私的“理性主义”应该被摈弃，面对遭难的幼小生命，我们第一反应不该是为“冷漠找借口”，而是要反思为什么我们忍心看着一个同类在死亡线上挣扎。毕竟，纵有再多自由和所谓理性，人，归根到底是要有良心、爱心和怜悯之心的。(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王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