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铜业集团在江西德兴市下属的多家矿山公司常年排污乐安河,祸及40多万人,而企业的赔偿金平均每年每人不足1元,企业和环保部门称,德兴早在唐宋年间就开始采铜,污染主要是由于历代废弃矿区产生,现代企业不应代历史受过。
应该承认,污染的属性,其实注定了其影响并不只在当下。而一旦污染发生,不仅当代人遭殃,更将不可避免地殃及子孙后代。不过,污染或许有“前人造孽,后人遭殃”的可能,但“黑锅”这玩意儿,却更容易因为子孙不孝,而被随便扣在已经不能为自己辩护的祖先头上。
事实上,唐宋年间的采铜业究竟造成了多大程度的污染,或许需要考证才能得出结论。污染溯及过往,也未尝不是个科学态度,假如能绘出完整的污染历史图谱,对于污染的防控与治理,更将不乏警示。就算污染始自唐宋,但当代的污染,至少不能被一笔勾销。
而从江西乐平市政府的调查报告来看,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由于上游有色矿山企业的生产,乐安河流域每年接纳的“三废”污水排放总量达6000多万吨,废水中重金属污染物和有毒非金属污染物种类有20余种。而由此带来的损失,则包括9269亩耕地荒芜绝收,1万余亩耕地严重减产,沿河9个渔村因河鱼锐减失去经济来源,相关人群重金属中毒病症和奇异怪病时有发生。这样一笔记录翔实的污染账,显然不能被随便记在唐宗宋祖的头上。而对于这笔污染账,当时的企业也并未赖账,只不过,按照20年前的罚单,企业仅需支付区区18万余元赔偿金,尽管受害群众达40多万人,人均不足1元,并且大部分群众表示“从未领到”赔偿款,但好歹当时企业还是认了账,并没有把责任推给“唐宗宋祖”。何以时过境迁,不到20年光景,对于污染不仅拒不认账,唐宗宋祖更是成了历史罪人了呢?这恐怕不能全用历史的真相来解释吧。
尤为奇特的是,面对严重的污染现实,环保部门对沿岸数十万群众深受乐安河污染之苦视而不见,反而对相关企业的环保工作表示肯定;在把污染责任推给老祖宗这件事情上,更是与矿山企业异口同声。只不过,这同样并不能用英雄所见略同来解释。从江西铜业“如果连江铜都环保不合格,全国的矿业公司都要关门了”的回应,以及江西省环保厅厅长“沿河小企业关停容易,但大企业要停产治理很难”的说法,则不难听出,“大到不能倒”,利益对于环保的挟持,才是背后的真实逻辑。
一言以蔽之,当环保责任也演起了“穿越戏”,显然是赶错了时髦。毕竟,唐宗宋祖已远,我们能把握的只是当下,假如连当下的责任都不愿承担,甚至以各种借口逃避责任,我们倒是更有可能成为被未来子孙后代指斥的祖先。而那口被乱扣的“黑锅”,也终将会被历史重新扣回到它真正主人的头上。(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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