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是南京大屠杀74周年纪念日,翻看国内若干代表性报纸,发现除沪、宁有几份报纸予以关注外,其他竟然不着一墨。从网络上又得知,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目前仅约200人,南京拟成立大屠杀幸存者口述史分会,按国际上口述史的规范来做点抢救性工作。
媒体不关心南京大屠杀74周年纪念日,可能是因为现在社会热点太多,况且74周年并非逢“十”逢“五”,弱化处理也正常。不过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来说,74周年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越来越接近失去他们的存在,失去仅有的一批民族苦难史的亲历者、见证者和讲述者。
南京大屠杀,甚至包括抗日战争史,在一个内乱连年的长时期内,是不被当回事的。那时候,抗战亲历者多,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不少,直到1987年大屠杀幸存者尚有1756名,但谁会想到搞什么口述史?上世纪80年代,我们先后建成了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等一批纪念设施,但纪念了大事,统计了遇难者的总人数,却独缺了有血有肉的人,大屠杀幸存者仍然活在自己的意义中。
随着中国融入世界,我们逐渐发现并理解了历史的丰富意义,它们在现实的各种维度中展开。二战期间纳粹杀害数百万犹太人,二战后以色列在世界各地推动建立纪念馆,他们不厌其烦,确定每一个遇难者的身份,征集所有可以得到的资料。日本在二战中杀人如麻,却在广岛、长崎建立了原爆遇难者纪念设施,把每个遇难者的名字刻在那里。历史,不是“无名者”的集合,而是通过活生生的人的个体呈现的。
我们习惯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指历史的教育价值。其实历史的价值并不止于教育,历史是人的历史、人活动的历史,折射着人类社会的价值观,比如人道、公平正义、自由等。历史所以具有“后事之师”的作用,原因就在于,历史昭示人类的价值观。但历史不是抽像的观念思辨,而是鲜活的人的历史。抗战的历史,大屠杀的历史,就更是具体的血染的人的历史事件。
对于大屠杀的历史,我们有点像某些城市的旧城改造,拆掉、忘掉并不觉得可惜,历史资源在悄无声息中风化,最后销声匿迹。最近几年,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开始搜集部分遇难者的身份,去年12月还延长大屠杀遇难者名单墙,新添1655个遇难者的姓名。现在南京市有意做幸存者的口述史了,但幸存者已经减少到200人,且年事已高。这种历史意识值得称道,但也有点“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的味道。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埋怨政府忽视了相关工作,比如向大屠杀幸存者提供生活资助等。这值得有关部门认真检讨,另外为什么我们的学术界、民间对大屠杀历史也淡漠到不置一词?在以色列,“抢救历史”的工作多由民间社团完成,也正因为民间积极性高,政府可以少些亲历亲为。但我们的民间社会本来就不发达,至于学术界,则一直围绕政府中心工作转。这种对大屠杀历史的角色缺位,还是要追溯至政府那里。
南京大屠杀作为历史问题的落寞,恰如其分地定位了它在“发展”这个大局中的位置。而这种定位,又揭示出“发展”作为当代主题的深刻缺陷,这种缺陷需要我们尽快修复。杨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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