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渔民与韩海警冲突事件折射渔民集体命运(5)
靠海难吃海
在一般人眼里,船老大乘风破浪,威风无比。但只有在船上讨过生活的人才知道这个行当的巨大风险。自从人类社会进入工业社会,这大概是仅剩不多的靠天吃饭的职业,翻船,收不上网,被风浪打坏,或者网放下去后就再也找不着……因此,渔民不可避免都有些赌徒的品性,每次出海都是一场赌博,赢了,满载而归;输了,血本无归。
如今,在这些风险之外,在黄海的中国渔民还面临另一个风险。
从2001年起,中韩之间的水域已经划为“暂定措施水域”“过渡水域”和“维持现有渔业活动水域”,其中“过渡水域”在2005年转成各自的经济专署区。
程大伟和杨世凯等船长们对这个规定的理解很简单,“去韩国线里捕鱼会有罚款,原来16万,现在涨到22万了”。
中国渔民若想进入韩国专署经济区打渔,须得到韩国授权的“入渔许可证”,这个证件是黑色的,渔民们称之为“黑牌子”。因为韩方对入海打渔的船只数量严格控制,“黑牌子”通过正规渠道很难获得,黑市上偶而可以搞到,价格高达十余万。然而有中国渔船尝试过后还是放弃了。“有‘黑牌子’要求也很严,捕捞时间、数量等都有限制。”杨世凯说,“按照韩国的标准,中国渔民根本挣不到钱。”
中国海域没有这些规定,但是这里的鱼,不够这么多渔船捕获。
打渔越来越难,但习惯了海上生活的人,无法想象离开渔船后的生存方式,每户只有2亩地,靠种玉米换大米,只够家里人自己吃。
几年前,程大伟也想过转行。他骑自行车到外面卖毛虾,但很快发现,自己无法适应地上的营生。张见港的其他船长也考虑过搞水产养殖,但一想到要投入的巨大成本,以及长期培育市场资源,便都放弃了。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能自己靠海长大,又入了这行,对大海有韧性吧。”刘春海也说不清,为什么大家一直在海上艰难地生活。
或许是赌徒心理起作用,2009年末,程大伟从信用社贷了60万,又向亲友借了些钱,与别人凑了200万,将自己200马力的渔船升级成了400马力的铁皮船。绥中市只能登记木船,程大伟便在山东文登取得了登记号:鲁文渔15001号。新船买回来在家收拾了半年,安装灯光、发电设备,又花了几十万,后半年才出海。
后来,另一方嫌不赚钱,退了股,程大伟一人撑下了船。一年下来,雇9名船员花了50万,油钱花了50万,置一趟网花了38万,再补一次网又花了五六万——每年花费在150万左右,打渔赚的钱,都拿去还了贷款。
他没有退路。他必须出海,必须打到足够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