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民政部官员谈在中国搞公益:少些抱怨多些尝试(2)
齐鲁晚报:其实说起来,建设性倡导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社会中是不是还存在一些抱怨甚至是戾气?
王振耀:是这样。但就中国社会现在最大的挑战而言,我不同意现在很多人说是道德低下、社会要崩溃了,不是。现在是提升性的挑战,我算得很清楚,我有个说法,2010年中国人均GDP过了4000美元,实际比小平同志当年的目标提前了40年,小平同志当时预测是2050年能达到4000美元。其实中国进入WTO以后发展的速度快得让全世界都准备不足,中国自己也准备不足。
齐鲁晚报:为什么说准备不足?
王振耀:提前40年实现小平同志提出的目标,然后呢?2011年竟然过了5400美元,今年可能过6000美元。过了一万美元,那基本上就是发达国家水平。那我判断,照这个势头,不出大的问题,到2016年前后就可能是一万美元。那我们更没准备了,生活质量的提高,奶粉、空气、交通等问题,全来了。像交通问题,接着就衍生出来这个要限号那个要限购,这都是发展提升之后的问题。
齐鲁晚报:是对生活变化的快节奏感到不适应?
王振耀:对,不适应。所以我认为当代中国社会的问题主要是提升的问题,不是崩溃性问题。提升问题是我们都没有遇到过的,因此就要民间的高度参与,很多问题不是敌我矛盾,是利益矛盾。比如说毒奶粉事件,(政府和民间的)利益都一致,是管理问题。
齐鲁晚报: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所以不满意。
王振耀:民意更多的是表达利益诉求,而我们以前是注重解决传统的利益诉求,所以那些办法失灵了。
齐鲁晚报:就像您以前说的,当出现社会发展和社会建设失衡的问题时,要注重用慈善和公益的方式来解决社会问题。
王振耀:实际有一些社会问题,在将来,也不可能由政府来解决。比如说,养老、儿童,这些护理照料的工作,不可能都由公务员来解决的,它还是需要一些专业化的组织来解决。从世界范围的经验来看,大量的社会服务都需要民间组织来做,当然,政府要提供资金支持。
齐鲁晚报:是购买民间组织的服务吗?
王振耀:对,这就跟原来出现了很大不同。你发展得很快,矛盾很多,用原来的方法解决不灵了。那怎么办,就需要创新的方法,创新的方法就需要调整原来的很多理念。
齐鲁晚报:怎么理解您说的这种创新?
王振耀:主要是解决问题。比如说儿童大病保险,邓飞找了几十个保险的专家,在那里天天论证,那就是创新,来自世界各地的一帮理想家,把这个东西做出来了。你想政府要找一帮专家做课题,可能就不会像他们这么有活力。
“就像做大病救助,这谁有经验?没经验。民间如果能调整一下试试,能带头,中国社会变动我认为会加速十倍。”
齐鲁晚报:跟邓飞交流的时候,他一直很看重您对他讲的六个字,“合作,建设,进步”。
王振耀:我是这样讲,你和政府合作,没有什么吃亏的。你合作起来做什么?做建设;建设的目标是什么?是进步。我说,邓飞你做了多大的事,你做了2000万元,社会募集来的,撬动了160亿元,这从世界范围来看,你做了最大一笔赚钱的生意,当然这赚钱是为老百姓。
齐鲁晚报:上次采访时您也提到,这是世界慈善史上的一次创举。
王振耀:是创举啊,以小博大。就是民间在政府的公共政策中能够带头、倡导,我没有骂,只管做,做的结果就是政府把政策调整了。
齐鲁晚报:是不是等于替政府做了一场试验?
王振耀:“大病保险”也是这样。你做了以后,卫生部就找你,各个部门就找你。人家听听,你做的这个事靠谱。我觉得这样好啊,民间就是知道民间疾苦嘛,但你不能知道了就必须要求政府变,而是很多新政策,我们都没经验。就像做大病救助,这谁有经验?没经验。民间如果能调整一下试试,能带头,中国社会变动我认为会加速十倍。
齐鲁晚报:实际上,“大病保险”喊了很多年,包括温总理2009年在火车站救助白血病儿童,这个过程中应该也有很多争议和阻碍吧?
王振耀:那是当然。我以前是福利慈善司司长,温总理在天津火车站遇到那个白血病儿童,最后批示落实就到了我那个司,就我来落实。我做了一年调查,跑神木、看国外,到底都是怎么动的,设计出几套方案。做完就动员王健林先生怎么捐,冯仑、王石都捐款。好的,弄出来了,地方一些试点也都试了,各方面的东西基本都弄完了,邓飞来了,让我帮帮这个事,我就把这些事、经验都介绍给他,然后他就邀请我一块发起。
“‘天天妈妈’能公开,微公益能公开,红会、慈善总会为什么不能公开?这对官方的慈善组织的确是一种提醒和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