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报:不必做雷政富的“长相”文章
重庆市北碚区原区委书记雷政富“出事”之后,一种挞伐声音做的是“长相”文章。“外貌协会”甚至将雷政富3个字解读为“雷人长相、政府官员、富得流油”,极尽调侃之能事。还有人更在雷政富之外,把刘志军、文强、杨达才等已经落马或正在落马的其貌大抵不扬的官员的头像汇集到一起,名之曰“看长相就像贪官”,好像找到了一条定律一般。
快则快矣,然用外貌来嘲笑他人,尽管嘲笑对象是贪官,尽管那嘲笑可能很传神,然好听一点说是情感战胜了理智,难听一点说就是粗鄙不堪。雷政富其貌扬否,与其作为没有丝毫的关联,至少他不是因为自己像贪官而去当贪官。在历史上,许多时候长相的确是一种天然劣势。《万历野获编》里有一则“选科道”,说成化之初“给事中之选,则专取姿貌雄伟”,靓仔与否是一个先决条件。因此张元桢建议:“六科不必拘体貌长大,当以器识学问文章为主。”可惜,对张元桢的建议,“时论不从其说”,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近侍官兼主对扬,必用体貌长而语言确者,以为壮观”。人们为此还编了段顺口溜:“选科不用选文章,只要生来胡胖长。”如此以貌取人,那个时代算正常吗?
由长相断定人的作为,该算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值得继承就是。古人差不多对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有一套“行为宝鉴”。比如脸的颜色,《蕉轩随录》说:“唐卢杞面蓝,宋丁大全面亦蓝色,皆奸臣也。”面蓝,很怪,相术界想来自有定义,总之他们总结出此种脸色的人就是坏蛋。又比如眼睛,《万历野获编》说,宋相蔡京能“视日不瞬”,也就是盯着太阳看而不眨眼睛,有人说:“侍其目力,敢与太阳争光,他日必为巨奸。”《邵氏闻见录》载,王安石还是知县时,有人也从他的眼睛看出了问题,“多白,甚似王敦”,必为“他日乱天下者”。王敦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中的“王”,东晋时他率兵攻入过都城建康。把王安石变法与王敦“清君侧”相提并论,是变法反对者的成见,此种“行为宝鉴”之荒谬亦见一斑。
“看长相就像贪官”,属于典型的事后诸葛亮。当雷政富在台上风光的时候,相信没有人敢如此“掷地有声”。苟如此,那就是豪杰中的一员了;苟非如此,该要归入阿Q之列。其实,即便长相怪异也没有什么,古人还有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叫做“奇人必有奇貌”,所谓奇貌,自然异于常人。异于常人,不等于就是坏人。前两年,阿里巴巴集团董事局主席马云在广州召开的首届网商交易会上发表演讲,我在广东卫视上看了一段,正赶上他在舞台上边来回走动边说:“我跟大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长得怪一点、长得丑一点。”他自认为的怪,实际上就是古人眼里的奇。然奇人是否必有奇貌,也是不言自明之事。
俗语说得好:“打蛇打在七寸上。”官员之所以堕落,多少年前我们就总结出来了:缺乏监督。具体到多少年我不知道,最少有16年了,因我在1997年2月有篇文字就是讲这个的。缺乏监督,才是一条真正的定律。从目前对雷政富案件的有限披露也不难发现概莫能外。我们还是不要在官员“先天”的长相上去浓墨重彩,而要在其“后天”的作为上多做文章,探讨一下何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在周而复始地总结早已总结出来的定律?如果嘻嘻哈哈形同游戏,则这个话题就属于茶余饭后的谈资,未几日便一切如旧,后面的覆辙重蹈,于反腐败并无半点益处可言。与“看长相就像贪官”相对应的,应该是“还真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才对,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汪精卫相貌何其堂堂,到头来不是成了汉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