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星为何未配备黑匣子？

　　湖北省消防官兵在破拆“东方之星”船体供图/新华社

　　“东方之星”船体被扶正出水后搜救工作仍在进行。昨天，长江海事局副局长李江称，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东方之星没有配备遇险自动报警系统，该装置可在事发瞬间自动向全球卫星发布求救信号，无需人工操作。全球卫星将立即向全球各国海事救助单位发布遇难信号，相应救助单位将在第一时间获得信息，这个过程只需要几秒钟。

　　此外，李江还透露，东方之星也没有配备船用黑匣子。目前我国只是对海船作了强制配备的要求，对内河船无强制要求。

　　据了解，东方之星安装了AIS系统，即船舶自动识别系统，由岸基基站设施和船载设备共同组成，这是强制要求安装的。就像航空领域的雷达，能够监控到所有船只的轨迹。AIS不能自动发布危险预警和求救信号，只能不间断地发信号表明自己的位置。

　　遇难者的身份如何确认？

　　民政部社会事务司司长张世峰介绍，客轮翻沉事件进入善后工作阶段，主要工作一方面加强殡仪服务；另一方面加强家属的抚慰。

　　民政部门从江苏、上海等地抽调了专业力量进行支援。遗体的善后处理工作，主要在湖北完成，但有18具遗体因是在长江湖南岳阳段发现，拟在当地进行善后处理。后续还将有序组织家属开展祭奠活动，并加强家属的抚慰工作。

　　湖北省民政厅厅长彭军介绍，在家属的接待方面，对家属实行一对一服务，吃、住、行、医等全部免费。截至6日16时，湖北省内已接收387位遇难者遗体，DNA样本已全部提取，湖北省内的遗体转运地为湖北省监利县、洪湖市、江陵县3地的殡仪馆。家属的DNA采样工作正在同步进行。

　　救援人员对遇难者的随身物品进行了专门的整理、密封和编号，在与家属的DNA比对完成之后，将一并交给遇难者家属；对于漂在长江上的物品，打捞以后将交由公安部门等按照相应规定及程序进行处理。

　　外溢油污是否造成污染？

　　昨天，记者了解到，5日清晨，随着“东方之星”轮打捞工作进入扶正起吊阶段，沉船少量舱底含油污水开始外溢。

　　长江海事根据搜救指挥部要求，迅速开展油污清除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的油污带在沉船水域下游回游区聚集，清污人员迅速向水面油污投放吸油毡，并用挽钩铺平调整使其均匀吸附后收集。

　　同时，针对少量的、零散的油污，采取喷洒环保型消油剂的方法快速清除。

　　为防止沉船打捞过程中油污外溢造成水体污染，长江海事从岳阳、武汉两地共调集吸油毡4.88吨、环保型消油剂40公斤积极应对。

　　此次清除油污行动，相关部门共投入海巡艇5艘次、清污人员76人次，使用吸油毡880公斤，喷洒环保型消油剂40公斤，及时有效处理了沉船外溢的油污，未造成水体污染。

　　东方之星是否收到暴雨预警？

　　监利气象台数据显示，当晚9点到10点的雨量和风力信息与前一个小时相比突然发生了剧烈变化。晚8点到9点降雨量只有3.5ml，晚9点到10点期间降水达到64.9ml，一天24小时下雨超过50ml就是暴雨，但当晚9点到10点一个小时内降雨量就高达64.9ml。监利海事处当晚自9点11分向辖区船舶滚动发布暴雨安全预警信息，提醒船舶注意自身安全，“必要时选择安全水域抛锚扎风”。

　　甚高频无线电话是船舶航行的助航设备，在航行过程中都要求开启，没有特殊情况都可以正常接收预警信息。除非无线电波受到恶劣天气影响，有可能会影响信息接收。

　　目前由于东方之星船长正在接受调查，是否收到预警信息还不得而知。

　　长江海事局副局长李江表示，航道的自然条件状况比较好，局部水域很顺直开阔。除此之外，该段水域船舶流量不大。同时，从近几年事故情况来看，是事故比较少的水域。

　　松钩前为何要清理舱内物品？

　　6日15时15分左右，倾覆沉没的“东方之星”船体在被扶正、提升出水及展开相关搜救工作后，目前开始了减载作业。

　　海事专家介绍，“东方之星”翻沉后，船上的席梦思、沙发、棉被等物品大量吸水，不仅增加了船舶重量，而且在翻沉过程中集中到船只左舷，致使船舶重心左偏。另外由于大型水泵无法将舱底积水全部抽干，致使底层舱尚有约50厘米水无法排出。因此，“东方之星”要松钩、自浮，首先需要减载。

　　根据海事专家目前初步拟定的松钩方案，在松钩之前需要清理“东方之星”舱内物品，同时用小型水泵将底层舱积水抽干。之后的松钩作业，需要三条起重船同时松钩，到每条起重船载荷20吨时停止。随后，静候15－20分钟观察是否出现异常情况，如情况正常则可松开船首和船尾两艘起重船，继续观察情况直到最后全部松开。随后，再将可以自浮的“东方之星”转至适合拖带的深水处，届时后续处置才能展开。

　　他如何发出了第一个求救信号

　　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搏击江浪、在黑暗中爬上岸边寻找其他生还者、在黑暗中不知道该走向何处……“东方之星”客船翻沉后过了5天，第一个自己游上岸的旅客老吴始终忘不了一艘小船的灯光。灯光意味着找到了援手，意味着马上就能向外发出求救信号。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老吴说，游上岸后，冻得打哆嗦，没有躲雨的地方，狂风暴雨中的黑夜看不到一点灯光，只能借着闪电判断方向。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在江边看到了一艘拉石头的工程船。“当时我高声喊，‘有人吗？有人吗？’船里的人可能听到了，开了灯。”老吴回忆，狂风暴雨，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走多久才能找到人，看到灯光，“这才觉得踏实了。”

　　听到呼喊，船里的人出了船舱打开手电筒，照到了岸上的老吴，“我狼狈得很，衣服湿透了，光着脚，”老吴说，“船上的人要给我雨衣、雨伞，我说先别管我，赶紧报警，下面有艘船翻了，几百人在里面。”

　　船员起先不相信，在老吴反复解释后他才拨通报警电话。这可能是“东方之星”客船翻沉后，发出的第一个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发出了，老吴虽然脑子异常清醒，身体却控制不住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船员赶紧连拉带抬把老吴扶上了船，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换上蓝色工作服、穿上套鞋。好一会儿，老吴才缓过劲来。

　　现在，58岁的老吴希望找到光亮背后的好心人。“可惜，没来得及问好心人的名字和电话，工程船估计早就开走了。”老吴说：“希望能找到他们，亲自再去道声谢，把衣服、套鞋还回去。”

　　生死漂流中的兄弟情

　　6月3日，本报《我想看见天，我必须游出去》一文讲述了幸存者谢林（化名）逃生脱险的经历。而就在这场生死浩劫之后，谢林和与他一起逃生的胡坚跃真正地成为了生死之交。

　　胡坚跃（右图）和谢林（化名）家乡的距离大约200多公里，一个在上海，一个在镇江。5月28日，他们分别从上海、镇江出发，赶到了南京五马渡码头，登上了船身印着“东方之星”四个字的游轮，开始了两人都向往多年逆江而上的旅程。

　　不测的命运，悄然落在这艘船上，也同时落在他们的身上。

　　根据两人的回忆，在游轮上的前5天里，他们不认识对方，没有说过话。发生在6月1日晚9点半左右震惊世人的游轮翻沉事件，让他们的生命从此交织。

　　倾覆瞬间

　　胡坚跃，住在“东方之星”左侧三等舱的105房间，与一对比他年纪大的老夫妻及另外三个男人同屋。

　　晚饭后，给家里的老母亲和姐姐打电话，聊到他对武汉的印象。“武汉江滩就像我们的外滩，是我这一路印象最好的地方。我还上了黄鹤楼，穿城而过的长江很壮丽。”

　　因为房间里很闷热，他计划上四楼的甲板，吹吹风乘个凉。上去发现在下雨，就下到三楼大厅看人打麻将。

　　谢林曾经说原本他也是要去打麻将的，后来因为犯懒，改变了主意。后来，他由于出舱抽了根烟而躲过了一场浩劫。而出事的时候，胡坚跃还在麻将桌边。“突然桌上的麻将开始动，跟着桌子也开始倒。”胡坚跃说，太快了！他毫无准备地、意外地被抛出去，进了水中。

　　在水流的作用下，头冲出了水面，他幸运地抓住了一个发着荧光的救生圈。

　　谢林不像胡坚跃那样幸运，没有“碰巧”抓住救生圈。他只能顺着水向右边快速游走，离开船体。

　　抓到救生圈的胡坚跃，把手臂套进圈上的绳子里，顺着水漂。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又发现了一个救生圈，抓住后，从头套进身子，继续顺水漂流，在漆黑的夜里喊了几声“救命”。

　　“从水里出来，我也听到几个喊救命的，声音不大。”胡坚跃说。

　　身上只穿着短裤，手上戴着手表，谢林在水中艰难地游着。

　　游着游着，他发现前面有个闪着荧光的救生圈，他奔着游了过去。

　　一起漂流

　　“我漂着漂着，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救生圈上。”胡坚跃跟记者比划当时的情形。 “侧头一看，是个人！当时心里很紧张，我觉得他也很紧张，我怕他抢我的救生圈，都没有说话。”

　　“那种情况下，一个救生圈，两个人够不够用？如果对方不给，争抢就都危险了，我不说话。”谢林说。

　　两个人沉默着，都搭着救生圈，继续往下漂。

　　谢林担心一个救生圈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的双脚不停地划水。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第一个漂浮物，但是没有抓住。又过了不知多久，看到第二个漂浮物。

　　“是船上类似于洗拖把的塑料桶，比较大。我赶紧去抓住。”胡坚跃把这个塑料桶套在了脚上，继续游。

　　江面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船只。他们对着船只拼命喊救命，但是距离太远，都没有回应。

　　“喊了很久，两个人都累得喘粗气了。”谢林说。歇了会儿，他对胡坚跃说“我们轮流喊吧，你喊两声，我喊两声，我先喊。”

　　大约过了一会儿，他们漂到一个“方方的东西”旁。后来，他们从海警那里得知，这个“方方的东西”是航道里的航标灯。

　　兄弟俩就抱着这个航标灯，两个人敲击它，呼救。

　　雨还在下，不过小了些，看到江面上的船只，他们拼命地呼救。有一艘船靠近，船上的灯光还照到了他们。胡坚跃借着灯光瞄到了谢林的样子。

　　“我们呼救了，但是船走了，可能没看到我们。”胡坚跃说，我们相互打气，叫对方挺住。过了一会儿，一艘船的灯光又照到了他们，“又大声呼救”。

　　“船上的人好像看到我们了！我们一边敲一边喊救命。”胡坚跃回忆。

　　“但是隐约看到船上的人打了电话，我估计是报警了。”胡坚跃对记者说。

　　又一次与被救的机会错过，“兄弟俩”心里都有些失望。胡坚跃转念一想，还有机会，他们继续鼓励对方，“挺住”。

　　据胡坚跃回忆，大约过了20多分钟，一艘海事船开了过来。

　　一起漂流了大概3个小时的兄弟俩，被海警救上了船。

　　终于获救

　　披上海警给的毯子，死里逃生的“兄弟俩”坐下来说话，惊魂未定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是我的第一个救命恩人，海警是我的第二个救命恩人。”谢林对胡坚跃说。

　　两个人开始回顾相遇前的经历，并相约要保持联系。

　　至今未婚的胡坚跃，这次是一个人旅游。“朋友跟我说，逆江而上的这条线路特别好，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他说，他很幸运，但是同行那么多旅客遇难，心里很难受。

　　本版文/综合新华社等消息

　　本报记者 高语阳 统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