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震后48小时生死线回忆
“李钦政委张着双臂护在另外一具遗体上”
1月12日,当中方代表团李钦等8人前往联海团总部开会时,维和队员李卫红就在楼外警戒。
他在电话连线中对记者说,在地震发生时,“轰”的一声,七层高的联海团总部大楼顷刻间成了一堆瓦砾,升腾起的尘烟扑面而来,霎时能见度不足3米。
“我们马上用对讲机呼叫‘政委、01’,没有回应。天色逐渐转暗,我们几次爬上坍塌的总部大楼顶部,不断大声呼喊政委、钟荐勤和和志虹,但没有任何回应。”李卫红说。
1月14日凌晨,中国救援队赶到了,张宏文就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20名队员之一。
他回忆说:“公路基本中断,上万名无家可归的老百姓堵在公路中间,我们最后只好徒步前行,一直到13号凌晨2点50分才抵达救援现场。”
让张宏文深受震撼的是找到李钦遗体时的场景。
“海地时间1月16日10点55分,当挖掘机吊起压在李钦政委遗体上的一块房屋大梁,我们发现他张着双臂护在另外一具遗体上面,一看就是在保护下面的人。可以想象,地震那一刻,李钦政委用身体保护战友,而他自己却被坍塌下来的楼板狠狠压住……现场参加救援的同志看到当时的情景无不为之感动,有的甚至大哭……”
张宏文也用对讲机说:“只要听到对讲机的人,我提议,为我们政委伟大而又无私的壮举表示哀悼……!”
“当时人和车就象在热锅里跳动的炒豆”
在举国关注的联海团大楼救援现场之外,中国维和队员也在强震中分散。
杨兴中,地震时正带领4人小组在太子港市巡逻执勤。1月12日下午4点50分左右,他们的车进入一条较狭窄的路,路两边都是劣质空心砖砌的居民房,还有不少群众在做生意、闲聊。巡逻车刚上路不到两分钟,地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当时我坐在副驾驶位上,人和车就象在热锅里跳动的炒豆,周围的车辆、房屋和行人与我们的情况一样。我们几乎同一时间意识到:地震了!”
“几秒后,我们前面的房子剧烈摇晃,分别倒下,砸向街道和行人。当时我知道,倒塌的房屋绝不仅仅是我们所见到的这些,因为惊叫、惨叫和呼救声四处响起。眼看着前面的房屋要倒塌,我连忙喊驾驶员老罗把车往后倒,老罗迅速把车往后退了3到5米。就在那时,右前方的房子轰一下倒地,前面的路面基本被堵塞。”
“那时,房子倒塌所产生的灰尘扑面而来,周围的能见度不到5米,我们4个在车上的人也只是基本能互相看见。我们还要往后倒的时候,另外一幢房子已经倒在路上。退路,已经被堵死。”
“退不了,也不敢退了,我迅速喊队员下车。因为当时右边一根电线杆就在我们一点钟方向剧烈晃动,还好始终没砸到我们这里。我们右边一幢房屋也在剧烈晃动,要是再塌下来,我们就没躲避之地了。”
下车后,他们通过对讲机才知道基地也地震了。杨兴中意识到,这是一次范围很广的地震,“现在就只有自救了”。
考虑到往营地走路程远,4名队员一边向“小白宫”总统府方向前进,一面疏散街上惊吓过度的群众,并用双手搬开横在路上的砖石,以便回到距离最近的国家城堡警察局去。“实在搬不了的,驾驶员就用车硬生生撞开。”
但警察局的景象让他们全都惊呆了。
“往日在我们的印象里巍峨的国家城堡,还有巴西维和部队营地已经全被震垮,只剩下瓦砾。看巴西官兵身上穿的都是短裤、背心,很明显也是紧急撤离出来的。我们和巴西士兵边救援、边警戒好营地,防止慌乱的居民抢占营地。”
“左边是山石,右边是悬崖,摇晃持续了20秒”
维和队员和晓君,地震时被困在太子港的名叫拉贝12的山顶上,距营地约31公里。
“巡逻车刚开始下山,突然来了一个如同飘移式的急转,然后是驾驶员的一个急刹,人们正要问怎么回事,整个车都剧烈摇摆起来,山道右边的泥土伴着山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和晓君对记者说。
“我大声喊:‘地震,快下车!’大家都赶紧跳下车。下车后我感到整座山剧烈地摇晃,寸步难行,跑也跑不动。为了防止巡逻车滑走,大家只好用自己的头盔堵在车轮下。”
此时只听“轰隆”一声,中国维和巡逻车后面依山而建的房子围墙连山石一起倒塌,接着就是电线杆倒下,把身后本不宽敞的山路完全堵死。
“此时,我想着地面会不会裂开塌下去?左边是山石,右边是悬崖,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摇晃马上停止。摇晃大概持续了20秒。”和晓君说。
晃动停止后,他们抬起头才发现倒塌的围墙和泥石就在中国、尼泊尔维和部队的两车之间。
随后,他们赶紧跑到山顶的一块空旷地,山下的太子港被烟尘笼罩着,只听到一片哭喊声。“在稍后的间断余震中,离开自家的海地人总跟着我们,我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我们只好让他们先呆在空旷没有电线和树木的地方。”
晚上6点,此时天色已黑,天空还下着小雨。“我们下山探路,发现路已被泥石完全堵死,只能从原路返回集结地。”
在被困的夜晚,和晓君看到,受灾的民众聚集到一起,他们点燃蜡烛,唱着基督教的歌曲来回走动。
当夜,营区通过无线电告诉他们:海地通信已全部瘫痪,无法与海地商务代表处取得联系。正好他们被困的那座山也是驻海地中国中兴通信公司工作人员的居住地。
在有余震危险的夜里,和晓军和他的战友在当地人的带领下摸黑徒步走了两公里山路,终于在中兴公司找到一部电话可以接通商代处。
第二天,天已全亮,中国军人再次爬上山顶,用望远镜看太子港。
“整个太子港已经不是昨日的太子港,约九成的房屋受损,二成坍塌,‘小白宫’总统府也坍塌了,昔日辉煌的海地最大的教堂已不存在。广场哭喊声不断。”
正在这时,一名带着两个小孩的当地人走过来对他们说:“我的房子就在那边,绿色的那间,如果你们需要食物和水的话可以到我家里去取。”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在这悲凉中再次感受到当地人的暖意,平时都是我们将食物给他们的,在困难中见真情。”和晓军说,“虽然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还是没有去打扰他们。”
和晓军将他们回营区的那一段路形容为“惨不忍睹”。他们常经过的加勒比酒店坍塌、加勒比超市坍塌……还活着的海地人们忙碌着,在小店里抢着食物,在坍塌的房屋中挖掘着,路边躺着许多身盖破布的遇难者遗体。妇女抱着受伤的小孩坐在路边,小孩脸上还留着泪珠。
“这段平时只需一个小时的路程,却是我们一生走过最漫长的路。”和晓君说。(通讯员 范玉泉 杨玺 吴弘彦 本报记者 庄庆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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