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辈子的教师,非常怀念学生时代,退休以后一直想再过一次学生瘾。恰巧区里开办老年大学,我欣喜若狂,立即去报名。老年大学的课程五花八门,我选定书法和花鸟画。开学那天,特别兴奋,就像一年级小学生,背着书包,早早到校。
周一是书法课,我带齐笔墨纸砚,按座位表端端正正地坐好。上课铃响,只见一位中年教师走进教室,好面熟哦!师生礼毕,老师自我介绍之后,他用亲切的目光向全体学员扫视一遍,问道:“哪一位是某某老师?”点的正是我的名字,我立即举手说:“到!”并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老师谦恭地请我坐下,并向全班同学说:“蒋老师是我读书时的老师,古人云‘一日师之,终身为弟子’,请老师接受我的敬意。”我慌忙回礼,课堂里响起一片掌声。这时我才从懵懂中醒来,便说:“我已退休,现在您是我的老师,这句古训,让我们互勉吧!”又是一片掌声。噢!原来他是我校七八级的学生,记得他的作业和试卷,总是书写工整,一丝不苟,为此常获加分。毕业后,他钻研和勤练书法,现任某大学艺术系的副教授。有了这层关系,从此书法班的学员打趣地称我“太老师”,给我平添了一份动力。
周二的花鸟画班从梅兰竹菊学起。有一次教兰花,老师示范,见他运墨浓淡适宜,笔锋转换自如,三两笔之后,一束清雅多姿的兰花便跃然纸上。回家后,我对着院中兰花,废寝忘食地苦练。第二周,从十几幅练习中挑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一张,呈给老师批阅,心里仍忐忑不安。课堂中,老师对学员所交的作业逐一评点,轮到我的时候,他说:“这丛花有点像稻草。”四周“哈哈”地响起一片笑声,我脸上火辣辣的,委屈地问:“为什么?”老师解说道:“绘画艺术,既求形似,更重神似。花园里的兰花,株杈丛生,但是艺术品的兰花,只需几枝茎叶错杂相交,花串其间,就显得潇洒飘逸,你将茎叶一根根地插着,就和田里的稻秧差不多了。”经他这么一点拨,再仔细观赏名家的画作,我才恍然大悟。
之后,我又报名进了美国教会办的英语班。由于基础差,且属半路插班,每堂课,老师在领读和分排轮读之后,必抽选学员单独朗读。我想自己初来乍到,应该不会叫到我吧?不料当我正这么想时,老师已走到我的课桌前,我很尴尬,求助似地说:“太难了。”老师耐心劝导:“既要学,就不怕难。”我硬着头皮疙疙瘩瘩地念完一遍,老师鼓励说:“别害怕,要大胆读,大声读。”又反复纠正我的发音。从此之后,每次课前我必高声朗读,虽仍怪腔怪调,但做学生的感觉,真的很好。(摘自美国《世界日报》,作者:蒋哲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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