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设计师朱钦骐的传奇旅程:中国少年的美式成功
一副复古眼镜,深蓝色的笔挺西装、羊毛围巾端庄地束在胸前;斜睨的眼睛、微扬起带笑的嘴角,中分里招摇出倔强的白发,五官一团和气地迎接对方眼神;年过半百的朱钦骐,未泯的童心和多生的华发凝结在一起。
从诺帝卡(Nautica)到麟可思(LINCS),从创意到创业,从航海到高尔夫,朱钦骐喜欢不断蔓延自己的人生维度,把触角伸展到一切叫做“兴趣”的目的地:大海连接了台湾和曼哈顿,也一直延续着对朱钦骐梦幻般的吸引,他以航海为理念缔造了诺帝卡,使之跻身美国三大男装品牌,并成功上市;诺帝卡被全美最大的成衣公司VF收购后,本打算退休的他在苏格兰海边的高尔夫球场受到启发,创办了如今的高端男士休闲品牌LINCS。
这个被业内人士称为“美国最成功的时装设计师”喜欢这样诠释自己的成功,“人生可以微缩成一个18洞球场的旅程,如果我是一个打着球的旅行者,我只是想看到喜欢的景色,打出我想要的球,有的球你可以去实现,但有的球你只要观望别人打了就好,经历对于我最重要,我从没觉得自己成功,也从不看中它。”
一个中国少年的美国式成功
作为经营餐厅夫妇的长子,13岁的朱钦骐和全家人一起移民到了美国,从传统的台湾教育到美国的开放式教育,父母渐渐放弃了让朱钦骐继承餐厅的想法。那时他想学画画,母亲就给他请了素描老师。
“我觉得艺术,更多不是教出来的,基本知识学会后,还是要靠感觉。”艺术感觉开启了他的创意细胞,那时他的理想是做建筑师,梦想着有一天能去印度看泰姬陵。
一个国王不惜耗尽国库为心爱王妃建造华美的陵墓,这种不惜代价的爱情故事足以成为一个少年挥之不去的美丽心结。这个心结在多年以后被打开,那时已经不再年少的朱钦骐失望地从泰姬陵里走出来,发觉那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陵室,那一刻,他告诉自己,“有时候,一个梦想永远在那,不去触碰它就永远美丽”。
大学毕业后,朱钦骐看准了当时正在起飞的台湾服装市场,他和同学合伙在台湾开了一家成衣店。因为经验不足和对市场把握欠缺,这家店开了不到一年就夭折了,朱钦骐决定回到美国,老老实实做设计师。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朱钦骐在服装公司遇到了瓶颈,他发现,在工作到达一定位置后,个人的上升空间很有限,他决定自己单干,1983年,已经有了六七年服装行业经验的朱钦骐创办了诺帝卡。
朱钦骐的创业生涯颇富“美国梦”色彩。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自己只身跑到纽约著名的巴尼百货公司,去推销自己刚设计出来的夹克衫时的情景。从未做过推销的他,没有想到在一个星期内就收到了对方的订货单,而且是一个系列6款全要。第一张订单只有3200美元,“钱很少,但给了我很大信心,知道自己的作品有人欣赏。”回忆起早年经历时,朱钦骐把这第一笔订单的3200美元,视为自己创业历程的第一个里程碑。
当时诺帝卡的销售额在没有做任何广告的前提下就达到了70万美元,在诺帝卡最初的3至5年内,其销售业绩以100%至200%的速度增长。到1989年,朱钦骐公司的营业额接近1亿美元。
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朱钦骐开始“借脑”,招募大量的设计顾问和管理人才,精英人才的加盟使诺帝卡的业绩以几何数字增长。朱钦骐坦言,自己虽然是公司的CEO,但并没有太多的管理经验。“我的管理很简单。对于一个团队,实现整合非常重要。”所谓的整合就是简单化,实行授权经营,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把关。诺帝卡的每一个服装系列,朱钦骐都会去检验。
当谈到从最初的6件夹克到20亿美元的销售额时,朱钦骐觉得一个完整的团队很重要,尤其在企业达到某种程度后,人才完备是非常重要的,让他觉得非常幸运的是,他的团队在物流、生产、企划等方面都做得很到位,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
成功意味着重新出发
让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即使诺帝卡迅速扩张到在全世界有600多家专卖店,销售额达到20亿美元,朱钦骐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成功。“我觉得这是很奇怪的感觉,那时还一直在想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他越来越觉得,人生的路真的很长,“而且你想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你的人生可能会有一个你想要到达的目的地,当你认为你到了那个地方的时候,那就是你在走下坡路了,所以,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朱钦骐说。
2003年,一则震惊美国时尚界的消息被刊登在纽约各大报刊的醒目位置,美国第一大服饰公司VF集团以5.8亿美元收购诺帝卡的全部股份。VF集团控制着美国牛仔裤25%的市场,并在欧洲极具市场通路。业界纷纷传言,这场并购规模虽然不大,却是行业内的一次洗牌。朱钦骐这位中年华人“船长”,终于在驾驭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帆船行驶21年后退出。
可能很多人想象不到,朱钦骐卖掉诺帝卡的原因之一,是为了打高尔夫。当时,许多人都以为会看到一个悠闲的富翁打高尔夫,做善事或四处游历。朱钦骐也确实这么做了。爱好高尔夫运动的他开始周游全世界的顶级球场,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无法习惯这种退休生活,他开始觉得厌倦。
在退休前,经营着诺帝卡,朱钦骐每周打两次高尔夫,而在离开诺帝卡的第一个星期,朱钦骐打了8场球。“有半个月都是这样,有的时候一天要打两场。”朱钦骐发现,他曾经那么热爱的高尔夫运动,如今变成了消磨。
有一天他来到苏格兰最古老的球场皇家古典高尔夫俱乐部,一面是海,一面是连绵起伏的坡地,与球场维多利亚式古堡建筑构成一幅绝佳的风景画。在这样的美景中,他开始琢磨来这里打球的人的生活方式和穿着方式。朱钦骐情不自禁的喜爱最终启发了自己,男装越来越需要简约和品质,自己心中爱冒险的天性开始占了上风:原来,自己最大的兴趣仍然是做品牌、做设计。
于是他与被称为“高尔夫球皇帝”的杰克·尼克劳斯合作,于2009年重新创业,创立了高端男装休闲品牌LINCS,它想传达的不仅仅是在皇家俱乐部优雅精致的穿着,更多的是想表达在皇家俱乐部高品质休闲生活的一种精神状态。
在台湾出生,在纽约长大的朱钦骐,如今一半时间都在大陆,而他觉得,未来LINCS品牌的很大一块市场就在中国。
对于朱钦骐来说,诺帝卡是过去,LINCS是当下,链接了他不同时期的人生经验。风格的差异在于:诺帝卡创造的是年轻人的时尚生活,LINCS是成功人士的优越生活方式。
主战场转移到中国
重新出发开始二次创业的朱钦骐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尽管他经历了从创意到生意的完美转变,但他仍将“设计师”放在第一位。“如何将产品重新打造、重新包装,使其成为新的产品,并不是以技术为主,而是要看它的设计和定位。”
朱钦骐认为,新一代的年轻人对于正规西装服饰的接受度正在慢慢降低,但他们也明白在很多商务场合,还是不能穿着休闲服出现,未来LINCS这样的商务休闲新品牌将有很多机会。
而从商务休闲领域来看,朱钦骐认为,目前中国的商务男性年龄往往不大,却大都是“总监”“总经理”的职务,如果让这些人整日穿西装,他们也未必愿意,因此LINCS的风格,也会很适合这类年轻人。而在建立品牌后,剩下的就是坚持,他觉得,“无论是公司还是品牌的精髓形成,都要坚持,风格不宜多变。”
他觉得,中国的商务男性比美国更注重着装,而国内的媒体、渠道环境也正在成熟,特别适合新品牌的诞生。
中国巨大的市场潜力让朱钦骐感到兴奋,他表示,计划3年内LINCS专营店在大陆地区达到100家。“北美已经有近300家,在中国的发展空间很大,300家应该也是可以的,但也许随着对中国市场的了解,还有许多新的想法也未可知,这需要花时间调整和研究。”
灵感源于高尔夫的LINCS,让朱钦骐的内心重燃了动力,回到高尔夫球场,他更加欲罢不能。“打一场球,很像创业的过程。”朱钦骐觉得,“没有一场打球的经历是完全一样的,同样,没有一家公司可以通过模仿而成功。有时候你越是不在意,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这样结果反而越好,过度在意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朱钦骐觉得,当今世界已愈来愈“平”,未来将没有所谓的东、西方市场,而会是全球市场。在这一波演进的过程中,华人设计师其实有很多机会。当中国庞大的人口开始逐渐富裕,提高服装品位时,很多欧美服饰品牌,都正纷纷延揽华裔人才,以进攻中国市场。
作为全世界华人设计师的偶像,朱钦骐认为,其实美国梦现在在世界各地都可以实现,而现在许多梦也可以在中国实现,美国梦也可以发生在中国。
朱钦骐的美国朋友曾邀请他到北京的国家大剧院听音乐会,这是一场美国的合唱团用中文演唱中国歌曲的演出,这让朱钦骐目瞪口呆。“这种演出在美国是看不到的。”他顿时很感激他的父母,在他13岁的时候把他带到美国,给他提供了中西两个世界。而他又在中国文化复兴的阶段回到中国,“如果你在海外长大,回来感觉就会很不一样,我觉得在中国能做出很多事情。”还好,朱钦骐已经开始了。(特约撰稿 晁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