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说: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您收看《中新访谈》,中国的科幻小说《三体》,获得了被称为科幻文学诺贝尔的雨果奖,这让国人震动,有人说这是文学史上的一大突破,有人说这是亚洲科幻文学的一个崛起,但《三体》的作者刘慈欣却说,这或许就是一次偶然,今天我们就非常高兴地请到了刘慈欣来作客我们的演播室,分享他的科幻之旅。刘老师你好,请跟我们的网友打个招呼吧。 (2015-9-16 08:56)
刘慈欣 说:大家好,我是刘慈欣。 (2015-9-16 08:57)
主持人 说:非常欢迎您来到我们的演播室,您曾经说过,说您走上这个科幻写作的道路,是因为您本身就是一个科幻阅读的爱好者,那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您最喜欢看的科幻小说是什么吗? (2015-9-16 08:58)
刘慈欣 说:科幻小说它是一个类型很丰富的一个文学题材,有各种各样的科幻小说,很难一概而论,但是我喜欢看的科幻小说,可能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基于科学技术为核心的这样的科幻小说,这样的科幻小说你比如像这个,黄金时代的,美国科幻的三巨头,像阿瑟克拉克的小说,阿西莫夫的小说这个样子的。但也不全是这样,就比如说有一些描述,用科幻所独有的角度,用现实主义文学所没有的角度,来描述现实的这么一些科幻小说,你比如像奥威尔的《1984》我也很喜欢看。 (2015-9-16 08:59)
主持人 说:那您觉得写好科幻小说最关键的是什么? (2015-9-16 09:01)
刘慈欣 说:最关键的就是说,你必须有科幻的那种思维方式,你对宇宙的这种宏大,你有一种敬畏感,你渴望有想象力的触角,来超出我们有限的生活,超出我们生活的有限的空间,去触摸那些我们的身体所无法触摸的那些,很遥远的,很巨大的存在,不包括在时间和空间上。在时间上,你可以用你的想象力去触摸过去,去接触未来,你有这样强烈欲望的话,我觉得这种状态,这种渴望的思维方式,就是科幻创作的一个精神基础。有了这样的精神基础,你才能谈得上别的方面。
(2015-9-16 09:02)
主持人 说:那您觉得您创作的《三体》符合这个原则吗? (2015-9-16 09:02)
刘慈欣 说:我觉得还是符合的。 (2015-9-16 09:02)
主持人 说:比如说它在科学的,科幻的构思方面,您觉得它是什么样的灵感启发了您? (2015-9-16 09:02)
刘慈欣 说:《三体》因为它是一部很长的小说,比较长的小说,大概接近九十万字了,这样长的一个小说,你不可能是一个灵感就能把它构成,它是由很多个创意,或者说很多个灵感构成的。你要说最初的灵感是怎么启发的它。那大概是很多年以前,我看过一篇描述物理学上三体问题的科学论文,三体问题具体说就是在一个没有引力的地方,三个有质量的点依靠自身的引力,它们相互运动。按照现在的物理学和数学的结论来说呢,这种运动用我们目前的物理学和数学手段,是没有办法预测它的,就是没有办法预测它的运动规律。这个结论是很让人震撼的,因为两个支点的运动,你可以完美的预测它未来的运动规律。再加入一个支点的话,它的运动你已经没有办法预测它,变的完全无法预测,但是三个支点的运动,已经是大自然当中很简单的运动了,这么简单的系统以我们人类的能力都无法预测的话,那么复杂的气象万千的大自然,我们又如何去把握它呢,这个结论很让人绝望有时候。 (2015-9-16 09:04)
刘慈欣 说:我进一步就想到,假如这三个支点是三颗恒星的话,在这三颗恒星组成的星系里面,如果有那么一个行星,行星上面生活着一个智慧文化,那么这三颗恒星就做着毫无规律的三体运动,那这个行星上的文化将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这就是三体三部曲,整个小说最初的你说灵感也好,你说创意也好,想法也好,就是它最初的起源。 (2015-9-16 09:05)
主持人 说:那么在您创作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受到一些“末日论”的影响呢? (2015-9-16 09:05)
刘慈欣 说:末日论,其实末日这个题材,在科幻小说里面就像主流文学里面的爱情一样,它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很常见,谈不上什么影响不影响,因为末日本身就是科幻小说的一个,怎么说呢,一个已经隐含在那里的设定,就是科幻小说本身认为,按科幻的思维方式,我们本来就认为,任何事物它都是有一个终点的。这个事物包括人类社会也好,包括太阳系也好,包括某个恒星也好,甚至包括整个宇宙也好,都是会有一个终点的。如果一个宇宙都有一个终点,那人类肯定会有一个终点,对吧?用科幻的思维方式看,这不是一种悲观的思维,当然也不算是乐观的思维,事实就是这个样子,谈不上悲观和乐观。
(2015-9-16 09:05)
主持人 说:但是您给我们剧中的人物,都设定在了一个非常极端的环境,一个很特殊的时期。 (2015-9-16 09:06)
刘慈欣 说:这就是科幻文学它最基本的表现方式,它就是把我们现实中的人,放到非现实的环境中,然后看他如何反应,这就是科幻文学基本的一个讲故事的方式。 (2015-9-16 09:06)
主持人 说:那您的思考呢,就是人们在末日也好,在非常极端的环境下,他们的行为是您思考之后预设的,还是说借鉴了大量的文学作品? (2015-9-16 09:07)
刘慈欣 说:这两者都有,总的来说就是,在极端环境下的人们的行为,特别是在那种人类面临灭顶之灾环境下人们的行为,我们只能通过推测,因为在现实中我们找不到那样的环境,当然你可以说,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极端环境,比如大地震,比如被困在矿井中的矿工等等,但你要明白,这样的环境还不是真正的极端环境,为什么这么说呢,就说不管是大地震也好,还是被困在井下的人们也好,他是有外部救援的。 (2015-9-16 09:07)
刘慈欣 说:你像5.12地震,我们请全国的力量去救援,但是真正的超级灾难到来的时候,就是让人类面临灭顶之灾,那种灾难到来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救援的,那个时候所有的,人类所有的部分都面临着同样的灾难,在这种情况下,人性和整个人的群体行为,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会变化什么状态,这个确实是一个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推测才能够想到的问题,这也是科幻小说最常表现的一个主题,而这种主题在别的文学形式中是很难表现的。 (2015-9-16 09:07)
主持人 说:您刚才说这个《三体》的创作灵感是来源于一个,就是关于三体的科学知识的一个构想,那么我们知道您是学理科出身的。 (2015-9-16 09:08)
刘慈欣 说:学工科。 (2015-9-16 09:08)
主持人 说:现在有好多网友都问,你看刘慈欣老师的成功,那就是因为他是学工科出身,您要不会点物理学,天文学,数学的常识您就不好意思开头去写这个科幻小说,这当然是开玩笑,但是您在《三体》当中,给我们构建的非常宏大,逻辑很严密,很精准的数学,物理学的知识特别的逼真,这个构想您是怎么构建的呢? (2015-9-16 09:08)
刘慈欣 说:首先你刚才说的,就是说写科幻必须要学理工科,这个不一定的,就是说确实是按常理来说吧,搞理工科的转到文科做一些文科的事情,可能相对来说容易一些,而学文科的你要做理工科的事情,可能相对难一些,最终转换也有成功的例子,都是很少。但这仅仅是指对那种专业性的工作来说的,并不是对科幻而言,科幻的话它所需要的知识,不是那种专业知识,作为文科的,学文科出身的完全可以掌握这些知识,它不是那么很精尖的专业知识,其实大量的科幻作者都是文科出身的,国内国外都有。 (2015-9-16 09:17)
刘慈欣 说:至于你说的那些,就是说小说中的那些科学设想是怎么构建的,这个可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吧。因为科幻小说,我写的这种科幻小说,就是以科学构思为核心的,它的构建的过程可能很漫长,可能需要,你首先产生一个设定,就最基本的设定,然后你可能用某些推理方式,把这种设定向前推导,如果能推导出很震撼很有意思的故事,那你就能写出来,如果不行的话,那你就再去找一个时间设定,再去推导,基本过程就是这个样子,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很缓慢的一个过程。 (2015-9-16 09:17)
主持人 说:这当中如果您遇到了壁垒怎么办? (2015-9-16 09:17)
刘慈欣 说:没有办法,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现在就在壁垒当中,我已经很长时间写不出任何东西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这也就是创作的一个残酷性。不是说你的那些创意,你的那些灵感,你做出努力它就会来,这和努力没有关系。也不是说你花很多时间,它就会到来,和你花的精力也不一定有多大关系,就是这个样子。 (2015-9-16 09:20)
主持人 说:您目前正在着手创作的小说是什么题材? (2015-9-16 09:21)
刘慈欣 说:目前没有一个成熟的选择,但是有很多的选项。 (2015-9-16 09:21)
主持人 说:您刚才说遭到了壁垒,不知道怎么解决,这是什么样的一部小说,让您如此的为难? (2015-9-16 09:21)
刘慈欣 说:不是一部小说,就是说我说的壁垒就是现在我们面临的时代,是一个充满奇迹的时代。我现在想出一个很不错的想法,一个创意,等我把这个创意完善了,在它的基础上构建出一个故事框架,我能够开始写的时候,你就突然发现,这个创意已经很不稀奇了,已经很平淡无奇了这个创意,就说现在我们就是刚才说的处于一个奇迹层出不穷的时代,而且每一个奇迹,每一个奇妙的想法,都会通过网络迅速传播,让大众都迅速的领会。你像现在的主要的前沿科学,像物理学也好,宇宙学也好,还有人工智能也好,经常有很多很奇妙的想法,然后它一出现,很快就会大众所知,你要再用它去进行科幻小说创作的话,可能就显得平淡无奇了。所以我说的壁垒主要是在这儿,至于你说的题材,有很多选项,我现在并没有明确的选择,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应该和《三体》这本书,它的题材有一定的差别。
(2015-9-16 09:23)
主持人 说:我记得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我可能下一本书,可能要换一个思路,不会再继续这样科幻了。 (2015-9-16 09:37)
刘慈欣 说:不,继续科幻肯定会继续科幻,除了科幻我不会写别的,它可能也很科幻,但是它的科幻所发现的世界,可能和《三体》不是太一样的。 (2015-9-16 09:38)
主持人 说:那我们再回到《三体》的这本书当中,其实您在《三体》这本书当中,第一部您就构建了一个概念,叫宇宙社会学。 (2015-9-16 09:38)
刘慈欣 说:对,这个概念并不是我构建的,它就存在。 (2015-9-16 09:39)
主持人 说:那您理解,它是不是我们人类社会学的放大呢? (2015-9-16 09:39)
刘慈欣 说:我认为不是,首先你说的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宇宙社会学首先它的定义是什么呢,它的定义就是说,我们假设中存在着大量的智慧文明,并且这些智慧文明之间,还能够相互通讯,相互交流,也就是他们相互之间构成一个宇宙范围内的文明社会,那么这个文明社会它的结构是什么样的,它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包括它的政治、经济是什么样子,你说它是不是人类社会学的翻版,首先我说它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我们能够研究宇宙社会学的唯一的依据,那就是我们人类社会本身。因为现在宇宙社会是不是存在,宇宙文明社会是不是存在,我们尚且不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地球外面有没有生命。那我们能够参照的,宇宙社会,文明社会本身就是一个想象中的产物,一个推测中的产物,那么我们能够参照的标本,只有人类社会自身,所以你说它是人类社会的翻版,至少目前在我们能够进行科学推演的范围内是这样的,但是另一方面呢,就是说宇宙社会,整个宇宙它有着巨大的空间,巨大的距离。它的社会一旦存在的话,它所面临的自然环境和我们地球的各个文明社会的自然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2015-9-16 09:39)
刘慈欣 说:你比如地球上的各个文明,它其实是距离很近的,虽然有的可能远隔着海洋,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跨越的距离,所以它们之间可以进行充分的接触和交流,但假如宇宙间存在文明社会的话,那么两个文明之间的距离,可能是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几万光年,那个距离相当遥远。你比如说我们假如以我们现在的航行速度,现在我们人类达到的航行速度,要到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半人马座α星那个地方去,假如那个上面有一个文明社会,我们要走到那儿去,航行到那个地方去,从宋朝开始启航,现在可能还没返回来,我们对它们进行一次光速的通讯,来回就得八年时间,我们“HELLO”打一声招呼,它再回答我们一句,来回就是八年的时间,在这种状态下,这样一个文明的结构是什么样子,这么一个庞大的极其宏大的文明社会,面临着这么遥远的距离,那么它的结构是什么样子,可能和我们人类文明的社会是有很大差异的,但这种差异具体是什么,肯定是科幻小说乐意表现的一个方式,一个题材。当然在这方面严肃的科学研究,也得出了很多的设想,猜想和结论。
(2015-9-16 09:40)
主持人 说:那其实我们在看到《三体》当中,你给三体人设计的,他锁定的我们地球基础科学的这一类三体人的文明,其实它是要比我们地球人高很多的,但是为什么您要给他们设定一个,他们的状态和思维是透明的呢?这是为了让我们人类有一丝希望吗? (2015-9-16 09:40)
刘慈欣 说:状态是透明的,只是一个设想,就说任何文明你不管它的科学技术有多么的先进,他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因为它生长进化的自然环境不同,它有很大的可能会存在着某种,他们自己意识不到,但我们却能意识到的巨大的劣势,而我们也可能存在着一种,我们意识不到的巨大的优势。其实我举个例子,你就能很明白,你看假如我们现在突然时间旅行到几千年以前,就是上古时代,我们和当时的人们发生战争,那么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们占有绝对的优势,他肯定打不过我们,我们什么都比它强,但有一点,我们未必比那个社会的人们强,哪一点,就是谋略。现在的人们可能科学技术确实比那个时候先进,但是你的谋略水平不一定比那个时候先进多少,你比如《三国演义》里面,他那个相互之间的那个谋略之诡异和复杂,一点都不必我们现代社会差多少。所以说有些东西,可能是在技术之外,我们可能在技术之外可能占有优势,这个放到可能存在的外星文明和人类文明之间的关系上,也有可能成立。就是说,我们真的要和那个上古时代的人发生战争的时候,很可能上古时代的人就利用他们,并不比我们差多少的谋略优势,很可能会取得一定的成功胜利,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2015-9-16 09:41)
主持人 说:那么在小说当中,我们也注意到了,就是您给三体人,当他们意识到了人类的思维不透明的时候,他们就表达了一种对人类的恐惧,我在读这一段的时候,我就在想,您是不是在现实生活当中,也认为这种思想的不透明,它应该有什么样的寓意? (2015-9-16 09:41)
刘慈欣 说:思想不透明是我们整个人类文明从头到尾的,就是一种状态,所以说,它的寓意是不言自明的,如果我们的思想突然变得透明的话,那整个人类社会可能会面临着一种完全无法预料的前景,如果说是在短时间内我们无法适应这种状况,可能会导致人类文明的一种崩溃。这个在有的科幻小说中,也描述过这种状况,所以思想不透明,你说它有什么寓意,它其实是我们整个人类社会存在的一个最基本的一个状态吧,我们没办法想象就是说,让我们思想透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2015-9-16 09:41)
主持人 说:但是我们人类不都一直在追求,人和人之间真诚的交流,坦诚相待,但是真的有条件让我们变透明的话,在您的眼里反而会出现一种,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危机。 (2015-9-16 09:42)
刘慈欣 说:坦诚相待和思想不透明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思想透明它完全不是坦诚相待那样简单的。就是说,你会把你的一切完全暴露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东西产生的后果真的难以预料。就是说我们之所以存在坦诚这个词,它的基础就是建立在我们思想不透明上面,如果我们思想真的透明了,什么坦诚啊,欺骗啊,这些词语完全就消失了。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个我举一个例子,很有意思的例子,美国有一篇小说叫《测谎仪》,这个《测谎仪》设想了这么一个社会,这个社会有一种很尖端的测谎仪,这个测谎仪它并不能够使人的思想完全透明,但是它能让你不说假话,就能测出你的任何假话,这就跟思想透明差不多了。就说这个测谎仪在人类社会广泛使用的时候,基本上人们慢慢习惯的就不再讲假话了,因为谁都带着测谎仪,一讲马上就有反应,表面上是一个很完美的社会,但是这个社会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什么隐患?只有发明测谎仪的那一个人能讲假话,测不出他来。这个测谎仪全世界所有人都唯一测不出他的谎言来,这个后果是什么,你想想看,这个后果很恐怖。
(2015-9-16 09:42)
主持人 说:那其实您刚才谈到了,就是人类社会的透明,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定的危机,但是《三体》的问世,却引发了另外一群人的关注,他就认为,我们现在还要不要主动的去寻找外星人,您也曾经在很多年前,向一位全国人大代表建议,说我们应该至少中国应该建立一个,就是外星人落地之后的一个应急的预案。提出了这样一个预案,我觉得这两点可能都在向我们预示着,就是说我们对待寻找外星人,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2015-9-16 09:43)
刘慈欣 说:首先有一点,就是说寻找外星人和地外文明是科学研究的一个分支,一个重要的分支,我们不应该因为这种恐惧感去阻碍这个科学研究的发展,这种科学研究发展的最大危险,就是它自己停滞掉了。 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就说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宇宙文明社会的真实状况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宇宙文明社会是否存在。假如宇宙社会文明存在的话,它有多种可能性,最糟的,不好不坏的,最好的可能性。但是从负责任的角度讲,很自然的我们应该考虑最糟的那种可能性,那就是说整个宇宙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道德准则,一个零道德的宇宙。
(2015-9-16 09:43)
刘慈欣 说:文明之间相互完全无法理解,除了征服,除了杀戮,消灭对方没有任何的选择,《三体》展现的就是这样一种最糟的宇宙,但是这种宇宙它是不是有可能,还是说这种三种最糟的、不好不坏的、最好的宇宙,哪一种的可能性最大,这不是科幻小说的任务,它只能把这些可能性排列出来,它无法指出哪种可能性最大,那我们按照负责任的原则,我认为还是应该选择最糟的那种,作为考虑未来的依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探索外星文明的时候,就要考虑到这一点,就说我们应该采取预防措施,来防止可能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这很简单,就说我们探索外星文明,我们可以只监听不发送信息,这样的话就不会主动暴露我们的位置。
(2015-9-16 09:44)
主持人 说: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未知的危险之中。 (2015-9-16 09:44)
刘慈欣 说:对,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未知的危险之中,但是我们不能够全部把对外星文明的探索,全部停下来,我认为这不是一个理智的想法,我们应该只监听,哪怕我们发送一些消息也可以,但是这种发送的信息,你比如说你可以采取较长的波长等等,用种种技术措施来保证,这种信息不暴露我们自己的位置,但是我觉得做到这两方面的平衡,而不是说完全的走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就是像前面做过的那样,用那种极大的功率,向外太空去发射信息。 (2015-9-16 09:50)
主持人 说:通过太阳。 (2015-9-16 09:51)
刘慈欣 说:不是不是,我指的不是科幻小说是现实,现实曾经人类不止一次的用超大功率向外太空发送信息,据我所知,至少有三次这样的情况,主动的发射,而且每一个信息中,几乎都包含着地球的位置信息。这种做法我认为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们不应该这样做,但是监听外星文明可能发出的信息,这个是可以做的,所以我认为无论是联合国也好,还是各个国家也好,应该有些这方面相应的一个立法,来规范这方面的行为。
(2015-9-16 09:51)
主持人 说:但是目前恰恰就是这块还是处在一个空缺的状态。 (2015-9-16 09:51)
刘慈欣 说:对,现在不管是联合国也好,还是各个国家也好,好像对这方面都不是,没有投入太大的注意力,首先就是说我们大学里面,关于外星文明这个科学研究的专业,可能在西方美国还有一些,在我们国内据我所知好像没有这样的专业,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缺憾。另外我们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预案。就是说你至少我们现在国家应该有人,应该有机构在研究,就是我们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国家的政策要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政策才合理?你比如一旦真的我们证实了外星人的存在,并且与它建立了接触,那么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是单独与外星人接触,我们还是通过联合国与外星人接触,这是一个重要的政策差异,这个差异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后果,我们采用哪一样一个策略呢,更合理呢?这个要进行大量的研究才能,各个专业大量深入的研究,最后才能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结论。进而通过这个结论,建立相应的政策预案,甚至法律,但是现在很可惜,这方面真的没有人考虑,就是说。
(2015-9-16 09:52)
主持人 说:现在如果真的发现外星人,就是谁来代表地球,都没有一个。 (2015-9-16 09:53)
刘慈欣 说:这个很重要,像我刚才说的,作为一个国家我们采用什么政策与外星人接触,我们是私自与它接触,还是通过联合国与它接触,如果私自与它接触,会不会是一种对人类不负责任的,在人类内部造成分裂的这么一个行为,如果通过联合国接触的话,我们怎么能保证别的国家不私自接触呢,那我们不是处于劣势了吗,那么在这种研究其实是一个很深刻的一个课题。 (2015-9-16 09:53)
主持人 说:您刚才自己说,比较专注于研究这种以科学依据为研究型的这个科幻小说,那么有外媒评价就是说,您的这个科幻小说《三体》,其实它的一个特点是很跳跃,您自己认可这个评价吗? (2015-9-16 09:53)
刘慈欣 说:我不知道他指的跳跃是哪方面,是情节的跳跃还是? (2015-9-16 10:03)
主持人 说:应该是情节的跳跃吧。 (2015-9-16 10:04)
刘慈欣 说:那这个情节的跳跃和它这个科幻小说的中的科学依据,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 (2015-9-16 10:04)
主持人 说:比如说就是,您可能会在给叶文洁设定的时候,您可能会通过他来感叹我们生命的珍贵,但是同时在宇宙面前,我们人类生命却又那么渺小。但是呢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很深沉的,很宏大的思想,非常的深沉,但是我有的时候在读您另外的那个,比如说您在跟伊文斯,在通过船上跟外星人交流的时候,三体人交流的时候,他会逐步一点点的拨开所有的迷雾,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比我们高明,比我们高深那么多的三体人,他的思维居然是透明的,就会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他们指的这个,我理解外媒指的跳跃,是不是就是这种情节的跳跃,从这个很深沉宏大到这种让人哑然失笑? (2015-9-16 10:05)
刘慈欣 说:我倒不觉得思维透明有什么哑然失笑的,它只是生物学上的一个特征,这个特征是完全有可能存在于某种生物体上的,你比如说那个当时设想三体人的一个特点,就是他自己能脱水,变成一个干的东西,然后长期保存。 (2015-9-16 10:05)
主持人 说:在一个仓库里。 (2015-9-16 10:06)
刘慈欣 说:还能复活,其实要从生物学原则上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一脱水的话,那细胞都干了,哪还有活性,整个的DNA完全的失效了,结构都变了。但是后来我写完以后,大概过了半年左右,看了一种报道,地球上有一种生物叫水熊。 (2015-9-16 10:06)
主持人 说: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 (2015-9-16 10:09)
刘慈欣 说:十分的小,就比跳蚤还小,它真的能够脱水,真能做到这一点,这个水熊脱水以后,你把它拿到天空中再拿回来,再一泡到水里,它又能活了。所以说,有很多的可能性,我们看来好像匪夷所思,但是它在这种自然界中,自然界是很宏大,丰富多彩的,它很有可能存在,包括思想透明这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其实它比脱水的可能性,它在科学上更有可能。
(2015-9-16 10:10)
主持人 说:更接近于现实。 (2015-9-16 10:10)
刘慈欣 说:更接近于现实,可能性更大一些。 (2015-9-16 10:10)
主持人 说:那您在创作完《三体》之后,再回过头来看,有没有什么遗憾之处呢? (2015-9-16 10:11)
主持人 说:每一部作品都有遗憾之处的,《三体》也有的,比如《三体》第一部的后三分之一部分,它那个故事的叙述,可能很糟糕,就是说其中包含了太多的那种知识硬块,那种对前面的一些科学背景的解释,很枯燥,很繁琐。另外像第二部它那个前三分之一的部分,那个情节发展缓慢,线索零乱,看不出一个叙事结构来,这个都是一些很遗憾的东西,这个也没有办法避免,但是我不会去修改这些地方了,因为作品一旦作者出来,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我觉得,那就是拿出去就给了读者了,已经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了,我也就觉得没有必要修改这些东西了。
(2015-9-16 10:11)
主持人 说:那其实呢,就是在获得了雨果奖之后,《三体》受到了应该说是举国上下的关注,那其实呢就是在评奖之前,我们了解到,《三体》它的销量,全球已经是三万多册了,但是评奖的结果一出来,咱们这个亚马逊,中国的这个销量一下从第五十位蹿到了第一位,当然这肯定是要恭喜您,但是您有没有思考过,咱们中国的科幻小说它的价值到位,到底应该在哪里? (2015-9-16 10:12)
刘慈欣 说:您说的价值定向。 (2015-9-16 10:12)
主持人 说:难道我们的这些小说只靠评奖吗,只靠评奖才能够对它的价值进行一个衡量和确定吗? (2015-9-16 10:13)
刘慈欣 说:我觉得科幻小说首先它是一种大众文学,它的最终评价还是来自读者的评价,对它的最终评价,如果一部科幻作品,你学院派,评论界评价的再好,读者不认可它,那它也很难称得上是一部杰作,但是评奖看怎么具体分析了,你比如说,你像西方的两大科幻奖项,雨果奖和星云奖,星云奖它是一个学院派的一个评奖的一个奖项,是由一个评奖委员会来评出来的,而雨果奖本身,它也是由读者投票来评选出来的。所以,是否受到读者的喜爱,和这个奖项本身并不矛盾,并不太矛盾。另外的话,你说的那个国内的科幻小说是否只是凭这么个奖项才能得到认可,我认为就是说,至少从《三体》这本书来说,它早在评奖之前,它已经得到了读者的认可,并不是说凭这个奖项来认可的,只不过奖项又把它提升了一下,又把它推动了一下,其实《三体》的销量,像你刚才说的,即便是在得到雨果奖之前,它的销量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数量,至少在科幻小说这个题材同样的作品相比,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觉得奖项和读者的认同,可能两者并不矛盾,就是说。
(2015-9-16 10:13)
主持人 说:那我们再来说一说,有关《三体》电影,应该说现在炙手可热的《三体》,在您再初2009年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一个冷门,只有一位导演向您发出了邀请,当时您会不会就因为这个,对自己的才能或者是方向产生怀疑? (2015-9-16 10:14)
刘慈欣 说:是这样,就是说作为创作,在科幻小说创作上,我一直是很清醒的,首先我是一个学工科的一个人,而且在基层做工程师,做了有二十多年时间。所以我在处理现实问题的时候,并不是用科幻的思维去处理现实问题,我是用很现实的思维去处理现实问题的,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就是说我对科幻小说的创作,甚至包括我对整个的文学创作,我有一个很清醒地认识,这个清醒在哪呢,就是说一部文学作品,当然包括科幻小说在内,它是否成功,就是说它的成功,首先它肯定会取决于作品本身的内容,它的质量,但是只有这个质量和内容还不行,它取决于许多的外部因素,包括它的宣传因素,还有比宣传因素更复杂的一些,难以琢磨的因素。各种媒介,各种人群之间不经意的某种推动,某种合力,合力合到一块,促成了它的成功。
(2015-9-16 10:14)
刘慈欣 说:这种外部因素,或者我说的更明白一点,机遇和运气是相当重要的,它重要到什么程度呢,我可以这么描述,就是说作品本身的内容和外部因素,它不是一个相加的关系,它是一个相乘的关系,这意味着什么呢,相乘的关系就意味着,A乘B,不管是A还是B,有一个为零,整个结果全为零,就这么残酷,就这样子。所以说作品质量,这个还不太准确,作品质量乘以外部因素,如果外部因素为零,你整个的输出还是全为零,但我说不准确在哪呢,就更有意思一件事,就是作品质量为零,还真的是不一定为零。就说一个作品,如果你的质量有所欠缺,真的你遇到了很有运气的外部因素的话,你还有可能取得成功,但反过来如果你一个作品质量很好,你没有外部因素的话,你肯定成功不了。这是个很残酷的现实,但它确实是这个样子,所以说一些年轻的,刚刚投身于文学创作的文学青年,他总是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觉得只要我有才华,迟早我的才华,有一天会被人们所认识,所承认,不是这么回事。真的不是这么回是事,所以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上,就说即便是在最初的那个《三体》电影改编权遇到那样一个很萧条的市场的时候,我没有产生那样的心态,觉得我的才华什么的,没有被得到认可,因为我早就意识到,就说你在这个个人的能力,只是成功的一部分因素,而这个那一部分的运气,外部因素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凭我自己的力量都能遇到它的,再有这种认可的前提下,你就会抱着一个平和的心态,来看待你这个作品它的命运。
(2015-9-16 10:15)
主持人 说:那现在我们知道这个《三体》电影基本上已经杀青了,您曾经说过。 (2015-9-16 10:15)
刘慈欣 说:外景杀青了。 (2015-9-16 10:16)
主持人 说:您曾经说过《三体》电影不好拍,就是因为它是一个主题非常复杂的,设计面非常广的这么一个电影,那么在众多的主题当中,您认为哪个主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放弃的? (2015-9-16 10:16)
刘慈欣 说:这个问题确实很复杂,哪个问题不能被放弃,我认为它的那个核心的内容,就是说它的整个描述的宇宙状态,就是说整个宇宙它描述的是所有可能性中,最黑暗的一种可能性,这个主题不应该被放弃。因为如果这个被放弃,那整个作品的基调就完全变了,所以我希望这个电影,就是拍成一种,就是很具有压抑感的一种电影,就说它的整个的故事的运行都是在一个巨大的,那种灭顶之灾的压抑感之下。而不是说,在一种充满希望的一种状态之下,在一种很绝望的状态之下,就是它整个《三体》中,所描述的那种宇宙文明之间的那种黑暗的状态,我觉得这个是作品的核心,这个不应该被放弃。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的意见而已,因为电影的主创人员,它肯定是制片人,导演还有编剧,而电影它的规律和小说的艺术规律,是有很多的不同点。他做出较大的修改,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觉得像这种作品很核心的东西,你要是放弃了的话,那整个作品的基础就没有了。所以我觉得这一点,我认为不应该放弃。
(2015-9-16 10:16)
主持人 说: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您刚才说,您觉得这个黑暗森林的这种很压抑的,灭顶之灾的,这个主题要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但是小说的结尾您让程心活了下来,作为人类的一个延续,这不是又给我们人类留下了一个希望的种子吗,这跟我们以前很压抑,面临灭顶之灾,黑暗森林的设定,最后有一个这样的结局,不是觉得很背道而驰吗? (2015-9-16 10:17)
刘慈欣 说:这个并不矛盾,就是说最后压抑黑暗,不意味着一点希望都没有,如果一部完全黑暗的作品,也不是读者喜欢的,我认为,不是大家所喜欢的,我们至少有一定的希望。我从本质上讲,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认为人类一定会有一个光辉的未来,但是在你到来未来的中间的这条路,是相当的困难的,相当曲折的,你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巨大的代价,这种牺牲之大,有的时候甚至会让人们掂量掂量值不值,而《三体》体现的就是这么一个历程,就说人体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整个太阳系死的就剩下两个人了。但是它却由这么大一个代价,最后换来了一个光明的结局,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类的种子,最后在银河系中他繁衍开来,人类文明延续下来了,我认为这是一个不管从科幻小说角度来看,还是从一个科学的角度来看,比较合情合理的一个结论吧。
(2015-9-16 10:21)
主持人 说:那您在选择让我们人类延续下来的这两位,他有什么个性特点,或者您觉得我们人类如果延续下来,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有资格,作为最后活下来的两个人?还是充满了偶然性? (2015-9-16 10:22)
刘慈欣 说:个问题很敏感,就说谁有资格活下来,这个问题是个很敏感的问题。很难展开讨论,因为在我们的普世价值观中,人和人都是平等的,我们谁都是一样的资格,不能说你有才华,你有钱,有权力,就比我有权力活下来,这个是人类面临大灾难的时候,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陷阱,确实是很难办的一件事情。按照常理来说,谁有资格活下来,那为了延续人类文明,那肯定是素质比较高的,在某一方面素质比较高的人,有资格活下来的,比如说在智力上,在身体上,在体力上,或在其他的方面,文学艺术上各方面,素质比较高的人活下来,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但是这个合理的设定,它是违反我们最基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的,我们不能说在灭顶之灾的时候,给他们一条生路,也可能有人赞成,但把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看,这个肯定是行不通。所以说,我觉得你真的到了末日灾难来临那天,我们又没有办法去接受那种,与末日相适应的道德观和价值体系的话,我们还要沿用我们以前的道德观和价值体系的话,也不能说完全没办法,有办法,很简单,那你就抓阄。
(2015-9-16 10:22)
主持人 说:最公平。 (2015-9-16 10:23)
刘慈欣 说:这个大家都能接受,但是抓阄的过程可能比较复杂,要确保公平,但我觉得这是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 (2015-9-16 10:23)
主持人 说:那您曾经说过在中国能够写科幻小说养活自己的作家不多,那是什么让您坚持下来,一路还作为科幻队伍的作家之一呢? (2015-9-16 10:24)
中新网报道 说:这是一个误解,就说中国科幻小说的作家都没有穷人,他们都不是说没钱,但只不过是说,他的钱不是从科幻赚来的,首先中国科幻小说作家群体,是中国所有的作家群体里面学历最高的一群人。
他们很多人都有博士学位,他不可能是一个屌丝一样的人,他都有很好的工作,很高的收入,有的人甚至还创业开公司,这个所以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问题,你说个人来说,我的收入在电力系统行业也不是一个低收入的行业。
(2015-9-16 10:24)
刘慈欣 说: 所以不存在你那种坚持,至少从生活上经济上不存在所谓的坚持,只不过是说句实话,你要说真的有一天,让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做专业作家,那你说的这个问题就出现了,那真的是,全国能够靠版税养活自己的人,我觉得很少,我能想出来的就那么两三个人,包括我在内两三个人。当然这种情况可能正在改善吧,比如说现在的科幻作家,他除了作品的稿费和版税之外,他还有更丰富的收入来源,你比如说写剧本的给影视,影视策划啊,剧本策划,还有给游戏写脚本,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这个收入随着社会对科幻的注意力越来越多,这种收入的渠道也越来越多,但总得来说的话,在目前的情况下,你纯粹地靠写作,科幻写作来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
(2015-9-16 10:24)
主持人 说:未来您打算尝试吗,拓宽自己的道路,比如说写写剧本,写写游戏之类的。 (2015-9-16 10:25)
刘慈欣 说:我打算,因为这个写剧本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不是说写剧本,就是那种剧本策划,我的长处就在于,我能够有一定的提出创意的能力,提出构思的能力,而我不擅长的地方就是,那些很传统的那些文学技能,那么你如果为一个,就是说影视做这个剧本创意,甚至写剧本的话,你可以避开这个相当多的文学上的工作。你比如说,我可以就把一个科幻创意写成一个剧本梗概提出来剧本创意,这中间你就可以避开很多的文学描写,甚至你可以避开人物描写,到时候会有人去也给你写上,会有编剧来做这件事情的。而你最擅长的创意就提出来了。那这个过程所用的时间,所用的精力,比写一部小说要少的多,退一步说,你电影拍出来以后,还可以写小说,还可以把它写成小说,这个工作至少在我这样类型的作者来说,我认为还是比较适用的有时候。所以我会做尝试,但是这种尝试只是在一定的程度上,我的主要精力我觉得还是会放在小说创作上的。
(2015-9-16 10:26)
主持人 说:看来您对于科幻小说还是充满了感情的。 (2015-9-16 10:26)
刘慈欣 说:对,是这样的。 (2015-9-16 10:26)
主持人 说:您曾经说过说咱们中国的科幻小说已经走了一百年了,但是您只是很幸运的走了最后这么一小段,那你怎么评价咱们中国科幻小说目前的水平呢? (2015-9-16 10:27)
中新网报道 说:目前的水平,虽然我们确实走了有一个世纪,但这一个世纪中国科幻文学的经历充满了曲折,有过多次的中断,你像清末明初科幻诞生以后,到了明国初年因为战乱中断,五十年代新中国五十年代科幻重新繁荣以后呢,它又因为文革中断了,文革之后大概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科幻小说再次繁荣,又因为某些就是说,外部的原因,在精神污染什么的这些,对科幻小说一些错误的指责而中断,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才慢慢的复苏起来,一直到今天。所以整个的过程很曲折,即使是科幻发展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天的中国科幻仍然是处于一种,很不成熟的,很边缘的,在市场上也很低迷的这么一种状况。我们缺少有影响力的作品,缺少有影响力的作家,我们的作家群体人数很少。
(2015-9-16 10:27)
主持人 说:而且还都是兼职。 (2015-9-16 10:28)
刘慈欣 说:中国有上万个作协会员,科幻作家兼职的长期写作的,好像也就三十个左右吧,美国有上千名科幻作家,你可以看到这个差距。另外我们的读者受众人数也很小,所以现在科幻还是处于一种很低迷的状态,就在我们现在认为媒体都在铺天盖地的关注科幻的时候,在我们认为科幻已经获得过大量的目光,大量的注意的时候,就有一本已经运作了十几二十年的科幻杂志,没人注意的死掉了,就是山西的《新科幻》,以前叫《科幻大王》。已经十多年,快二十年了一个杂志,没人关注。没人知道,所以说科幻目前还是处于一种有一定困难的一种境地吧就是说。
(2015-9-16 10:28)
主持人 说:您刚才说过,就是说我们这个科幻小说,目前还是处在一个比较相对来说是一个低谷。 (2015-9-16 10:29)
刘慈欣 说:低谷倒不一定,因为它从来没有过高谷。 (2015-9-16 10:29)
主持人 说:还有一个低迷的状态,但是您刚才又说,我们网络科技的发展,使得我们科技的科学的知识的创意,您比如说刚有一个新的构想,但是您刚刚把它搭成架子之后就发现,这个点已经过了,那么在这样双重的夹击下,您觉得我们中国的未来,科幻它的发展趋势会是什么样的? (2015-9-16 10:29)
刘慈欣 说:这个因为写科幻的人最清楚,预测未来是一件十分不靠谱的事,我只能说科幻面前面临着许多严峻的挑战,科幻文学。这些挑战中有些挑战是致命的,真的,是想不出怎么样越过那些挑战,但是另一方面的话,从大的环境来看,中国现在目前正处在一个快速的现代化进程之中,我们的社会面临着那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快速的变化,我们的未来充满着挑战,也充满着希望,这正是科幻文学生存的一个肥沃的土壤,那么我们的科幻文学能否在这个肥沃的土壤中生存下来,这个也确实取决于我们的努力,取决于作家的努力,取决于出版界的努力,更取决于国家的文化产业部门的努力,还取决于科幻文学和科幻影视之间良好的互动。但这些方面怎么做,做到什么样呢,我真的很难预测,因为现在变数太多了。
(2015-9-16 10:30)
主持人 说:就是说我们科幻小说未来的发展,是一个未知。 (2015-9-16 10:30)
刘慈欣 说:是一个未知,现在出版界有的人乐观,包括出版界和科幻作家,科幻评论家,有的人乐观,有的人悲观,我只能说不知道,我看不清未来,科幻的未来我看不清楚。 (2015-9-16 10:31)
主持人 说:因为预测未来确实非常困难,我们只能过好今天,做好自己。 (2015-9-16 10:31)
刘慈欣 说:但有一点,就是说如果我们国家保持这种繁荣的发展趋势,保持经济的增长,保持我们的现代化进程,科幻是有很大希望,成为未来一个很繁荣的事业的,但是科幻,对科幻文学最大的杀手,就是社会的动乱,社会的灾难,在动乱之中,科幻文学就百分之百完了,你不用写大灾难,周围都是灾难。所以说我觉得只要保持我们现在国力的上升,国家的快速发展,国家的稳定,社会的稳定,只要保持住科幻文学,它可能是有希望的。
(2015-9-16 10:31)
主持人 说:其实我们有很多网友,包括您的读者群,书迷他们都特别希望,您能通过我们的节目给他们推荐一些好书。 (2015-9-16 10:32)
刘慈欣 说:好的书其实说句实在话,经典的科幻小说就那么几本,大家都知道,我也推荐过无数次了。你像美国科幻三巨头的那些作品,就是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海因莱因的作品。还有你像那个,最近的一些比较近期的作家的作品,像那个弗诺文奇的《深渊上的火》,《天渊》,还有像其他的像刘宇昆的一些作品,美国的作家。这都是很不错的一些小说,但总得来说,科幻小说的数量不是很大,翻译过来的数量更小,在这中间你很容易找到你自己喜欢看的书,推荐的话,推荐来推荐去,就那几本说实在的,就我刚才说的这些。
(2015-9-16 10:32)
主持人 说:好,非常感谢刘老师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的演播室,那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非常感谢网友们的关注,下次再会。 (2015-9-16 10:32)
刘慈欣 说:再见。 (2015-9-16 1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