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与美欧关系转圜不易 深层矛盾难化解反恐合作有限
俄罗斯新版国家安全战略首次点名美国及北约已成为俄罗斯的政治对手和安全隐患。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俄与西方关系从回暖合作转向趋冷对抗,双边关系弥漫着冷战的气息。围绕叙利亚问题、乌克兰危机进行的各方角力,面对反恐的共同目标,2016年,俄罗斯与西方关系转圜仍动力不足
弗拉基米尔·叶夫谢耶夫(俄罗斯独联体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迈克尔·欧汉龙(美国布鲁金斯学会21世纪安全与情报中心联合主任)
德米特里·特列宁(俄罗斯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主任)
路易斯·西蒙(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欧洲研究所北约和欧洲安全问题专家)
冯玉军(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哈桑·纳法(埃及开罗大学政治系教授)
布鲁诺·雷特(比利时德国马歇尔基金会北约问题专家)
乌克兰问题
进一步交恶的可能性不大,但彼此达成妥协的难度不小,欧盟内部歧见难消
弗拉基米尔·叶夫谢耶夫: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欧安组织、乌克兰、俄罗斯)2016年的首次例行会议就新停火协议达成一致。然而,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表示,乌东部仍有战火复燃的危险,俄罗斯对结束乌克兰危机负有特殊责任。2016年,俄可能被迫向乌东部顿巴斯地区伸出援手,乌其他地区的命运则要看西方的决策。俄与西方可能最终相互妥协,就在乌实施真正的联邦化达成共识。美新政府上台后,很可能会引入解决乌克兰问题的新方案。
欧盟与乌克兰签署的自贸协定自2016年元旦起正式实施,然而,它并没有为乌经济注入强心剂。失去了俄罗斯市场,乌克兰可能成为美欧的一大包袱。
迈克尔·欧汉龙:2016年,俄或将给乌东部地区更大的自治空间,并根据联合国的决议从乌东部撤军,结束乌内部冲突。借此,俄将缓和与西方的紧张关系,西方也会放松对俄罗斯的制裁。
德米特里·特列宁:欧盟在推动乌克兰实现金融经济改革方面提供了不少援助,未来几年,在欧盟的助力下,俄乌的经贸关系将会逐渐恢复正常。
路易斯·西蒙:欧盟内部对俄罗斯的态度并非铁板一块。法国希望在反恐问题上得到俄罗斯的协助,德国则在经济上同俄罗斯长期保持良好关系,这些老欧盟国家有意愿在乌克兰危机上同俄罗斯达成妥协。波兰等新欧盟国家则对俄罗斯保持警惕,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也不信任俄罗斯,因此坚决反对在乌克兰问题上与俄罗斯进行磋商。
冯玉军:俄美两国围绕乌克兰问题进一步交恶的可能性不大,但目前彼此达成妥协的难度也不小。美国想借克里米亚问题对俄不断施压,也想促使俄停止对乌东部地区民间武装的支持并使局势进一步缓和。然而,俄既不可能交还克里米亚,也不可能停止对乌东部民间武装的支持而丧失制约乌克兰战略走向的杠杆,因此,2016年俄美关系在这一问题上仍将处于僵局,难以实现全面转圜。
2016年,欧盟将扮演一个尴尬的角色:既要推动乌克兰的西向进程,又要避免过度刺激俄罗斯;既要与俄协作调解乌克兰危机,又得保持与美国“跨大西洋同盟”的战略一致性。
哈桑·纳法:在不涉及俄罗斯核心利益的区域内,如阿富汗、中东地区,美俄有一定的合作空间,但在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这种合作就几乎不可能存在,乌克兰危机就是一个例子。
叙利亚危机
有实现和解的动机,但不会成为解决矛盾的那把“钥匙”,深层次问题难解
德米特里·特列宁:俄美两国对叙利亚问题的解决持有不同看法,这不仅关乎巴沙尔的个人命运,更关乎巴沙尔离开后什么样的政权能维持叙利亚的稳定。在这一点上,俄美有很强的动机实现和解。
对俄来说,叙利亚问题取得和平解决相当于美国承认俄罗斯是对美有影响力的大国。而对美来说,这可看作奥巴马外交政策的成功。此前,奥巴马政府的中东政策,特别是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决策,在其国内饱受诟病。
冯玉军:用空袭来支持巴沙尔政权,俄罗斯有几重考虑:首先,俄罗斯希望保持在叙利亚塔尔图斯、拉塔基亚的军事基地,为黑海舰队在地中海寻求战略支点;其次,逼迫美国恢复与俄的军事接触;第三,借在中东制造地缘政治紧张气氛,抬升国际油价。
哈桑·纳法:几十年来,俄罗斯与叙利亚一直保持着密切的伙伴关系,放弃巴沙尔不符合俄在中东的利益。受地缘政治影响,俄美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妥协,恐难出现实质性缓和。此外,一些突发事件此起彼伏,如俄土关系紧张等,其背后都有美国的身影。
弗拉基米尔·叶夫谢耶夫:普京总统说,叙利亚领导人巴沙尔如果被迫离开叙利亚,俄罗斯可以为他提供政治避难。俄罗斯长期支持盟友巴沙尔,以避免出现像利比亚那样的失败国家局面。俄罗斯作为外部力量强力介入叙利亚冲突的局面不会很快结束。
现在从冲突中抽身对俄罗斯而言也不现实:既然已全面卷入,有何理由、以什么结果现在就撤呢?要么是军事上的胜利,这个可能性较小;要么达成重要政治协议,从而决定叙利亚未来体制究竟是一个统一国家,还是采取联邦制或联盟制等。
叙利亚问题的解决不会成为缓解俄与西方矛盾的那把“钥匙”。
首先,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正极力使叙问题得不到解决;其次,俄与西方的主要矛盾是由于西方不愿考虑俄方利益,强化欧洲反导系统布局,并对部署在欧洲的美军战术武器进行现代化升级,后者恰恰引起俄方严重关切;再次,乌克兰危机的持续将对俄与西方关系产生负面影响。因此,即便叙利亚问题得到解决,俄与西方的关系也不会产生显著变化。
冯玉军:未来,围绕叙利亚组建过渡政府和选举,包括俄美两国在内的各方仍将激烈博弈。考虑到中东复杂的教派冲突、能源竞争和地缘政治局势,叙利亚问题不可能成为俄与西方国家紧张关系的“阻燃剂”,仍将是双方不断角力的“战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