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基沣:从国民党中将到解放军第34军军长(3)
神神秘秘,加入中国共产党
卢沟桥事变,让刚刚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以中华民族根本利益为重的中国共产党决定,捐弃前嫌,联蒋抗日。
国共合作达成后,何基沣进一步了解了中国共产党,并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国民党军在津浦线与日军作战时全线败退,第六战区司令官冯玉祥成了替罪羊。1937年11月大名失守后,南京国防部下令撤销第六战区。身为冯玉祥部下的一七九师师长何基沣也没有逃脱厄运,处理他的命令是这样写的:
大名失守,招致进攻邢台作战计划失败,后果严重,极须严究。兹令一七九师师长何基沣停职查办,所遗师长职务由二十八旅旅长柴瑞代理。
失去兵权的何基沣,过了黄河,绕过几道关卡,躲过多处岗哨,好不容易到了冯玉祥长子冯洪国的营部。冯洪国尽管佩服何基沣,但也不敢久留何基沣。他对何基沣说:“开封非久留之地。中央军到处搜查,黄河北岸过来的杂牌官兵,一经查出,一律以逃跑治罪,格杀勿论!”
何基沣闻言,低头不语。
真是无巧不成书。何基沣在冯洪国的桌上看到一张1937年11月16日的《中央日报》,第一版竟然还写有他的新闻,标题是:大名守军有壮烈牺牲;师长何基沣欲一死报国。
何基沣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想活呢!”便把报纸翻向第四版,无意间却看到一篇题为《今日朱彭》的文章,介绍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进行敌后抗日的情况。
天意啊!何基沣阅读完毕,思潮涌动,心驰神往。但私通共党是要杀头的!何基沣左思右想,最后横下一条心,决定亲自去拜访共产党,考察八路军。
何基沣告辞冯洪国后,化装成商贩,取道陇海铁路,经郑州上平汉线,几经辗转,来到武汉。
在武汉大石洋行85号八路军办事处,何基沣见到了周恩来。何基沣与周恩来是天津南开中学的同学,他俩都是1913年夏天考进这个中学的。两位老同学见面自然亲热,周恩来给何基沣沏了一杯茶,说:“芑荪(何基沣字),上午我给武大讲抗日,遗憾啊,要知道你在武汉,应该请你来讲,讲讲卢沟桥,讲讲二十九军的英雄壮举。”
“我讲?我有什么好讲的,败军之将,愧对国人!”何基沣低下了头。
周恩来说:“几个月来,正面战场失利,不是某个战区,某条战线,更不是某个部队失利,而是全线溃退,抗战面临了危机。而导致危机的根本原因是中央政府(指南京政府)对战争根本指导思想的失误。战略失利当然应由战略决策者承担责任,与你何将军无关!”
何基沣抬起头,说:“国民党的错误策略方针,我有切肤之痛。不知贵党贵军对抗战有何主张?”
两位老同学就这样深入地交谈了下去。直到最后,何基沣说:“我从军20年,仗越打越糊涂,路越走越窄。今天,总算看到了一条新路,向你讨个路条,我要上延安走一遭。”
周恩来闻言,脸上露出惊喜神色,他握住何基沣的手说:“芑荪,你要上延安,我们欢迎!”
于是,两人进入内屋,商讨了延安之行的细节。
第一步,何基沣先到桂林看望第十六军总司令夏威,并告知自己要闭门养伤。同时,在当地报纸上发出一条新闻:“卢沟桥抗战名将何基沣昨抵桂疗伤。何氏伤势大有起色,精神亦佳,月内可愈,届时当可重返前线杀敌。”
就这样,何基沣借以隐身养伤为名,潜入延安,并拜访了毛泽东。何基沣在与毛泽东的讨论中,把心底的疑问一一抖出:中国会不会亡国?谁能挡得住日军的攻势?靠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共产党在抗战宣言中承认三民主义是不是放弃共产主义?
在平等自由的氛围中,毛泽东一边吸着纸烟,一边解答何基沣的问题。在和风细雨中,何基沣开始大彻大悟。他说:“我过去总以为不问政治是作为军人的美德。现在我才懂,不问政治的军人只是一只可怜的无头苍蝇,一杆没有准星的枪。”
毛泽东点头同意。最后,毛泽东建议何基沣:“不要光听我一个人说,希望你在延安多住些日子,多看,多听。延安也有猪八戒,动摇派,还有反对派,会帮助你了解共产党的。”
经毛泽东推荐,何基沣先后与刘少奇、朱德、张闻天、林伯渠等人会谈。
离开延安的时候,何基沣对刘少奇说:“我是一个国民党旧军人,我的一生都在寻求做一个有益于国家民族的人。……现在看来,没有共产党,中国前途无望。”
刘少奇说:“你回去后抓好部队,坚决抗战到底。”
何基沣表示:“请放心。我请求党给我们派一批干部,助我一臂之力。”
何基沣之所以请求党派干部,是因为他在延安期间已提出要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要求。
刘少奇说:“我们支持你。”
何基沣从延安回到桂林,案桌上放着两封电报。两封电报都是冯治安发来的,大意是,蒋介石已下令撤销第一集团军,所属第七十七军、六十八军合编第十九军团,冯治安代理军团长兼七十七军军长,请何基沣伤愈后尽快履行师长之职。
电报来得正好。何基沣直奔洛阳与冯治安见面。此后,冯治安受命率部进军大别山,何基沣也跟着一同前往。
1939年1月,何基沣率部到了桐柏谷城。此时,李先念从延安回到了新四军竹沟留守处。李先念根据毛泽东的指示,派豫鄂边特委主任朱大鹏去会见何基沣。李先念对朱大鹏说:“根据何基沣在延安的请求及表现,批准他为我党特别党员。为了慎重,组织决定派你到谷城见何基沣,代表组织对他作最后考察。先向他公开你的身份,然后说明情况。如果何基沣态度明确,就向他宣布特委的决定。”
在谷城,朱大鹏最后考察了何基沣。灯光下,朱大鹏对何基沣说:“师长,还有一件事要祝贺你,李先念同志让我正式通知你,豫鄂边特委决定吸收你为特别党员。”
何基沣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激动地站起来,兴奋地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猛一转身,紧紧地握住朱大鹏的手说:“请转告党,我决不会辜负党的信任,一定为党好好工作!”
解放后的朱大鹏,改名叫朱军,当上了海军学院院长。朱军说:“何基沣同志是怎么参加共产党的,这件事是我亲手办的,至今记忆犹新。”他回忆说,“抗战初期,我在国民党二十九军军士训练团担任副大队长。”笔者查阅资料后,弄清了国民党第二十九军军士训练团的前身是冯玉祥的抗日同盟军军士训练团。朱军(朱大鹏)所回忆的自己职务“副大队长”,其实是军士训练团第三大队副大队长,大队长是冯玉祥的长子冯洪国。后来,二十九军被撤销,并入国民党军第七十七军。七十七军副军长兼一七九师师长正是何基沣。
朱军(朱大鹏)回忆说,“1938年9月初,军士训练团向桐柏山区撤退。10月,信阳、武汉相继沦陷。我到了桐柏后,中共党组织通知我说: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派人向何副军长建议,要他留下一支部队在桐柏山区打游击,何副军长已同意这一建议。组织上要求我积极争取领导这支游击队,就地发展武装,独立地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让朱大鹏没有想到的是,接到党组织的通知后,正考虑如何向何基沣提出要求时,何基沣却主动把朱大鹏和另一名中共秘密党员军士训练团团长过家芳找去商量“重大事项”。
朱大鹏和过家芳到了何基沣跟前。何基沣指着峰峦起伏,高耸入云的桐柏山问:“你们看桐柏好不好?”
朱大鹏正要找话题向何基沣提要求,赶忙说:“好极了,岭大山高,打游击非常理想。”
“是啊!我到延安时就学到这一条,应该发展敌后游击战争,我打算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打游击,我想把你留下来,你同意吗?”何基沣说。
朱大鹏并不知道何基沣“到延安”的事,只知道何基沣被撤职查办后又官复原职,还兼任七十七军副军长一职。朱大鹏见何基沣提议把自己留下来打游击,连忙高兴地答应:“当然同意,完全同意!”
朱军(朱大鹏)回忆:“不久,七十七军桐柏山区七七工作团成立了。我任工作团团长,成员是从军士训练团抽调来的,每个中队选5个政治进步,并且经过战斗考验的学员。12个中队共选出60名,加上工作人员(军医、文书、服务人员),一共有70人。”
朱军(朱大鹏)在回忆中对七七工作团评价说:“这是一支精悍的队伍,其中很大部分是中共党员和抗日先锋队员。所以,七七工作团从它诞生第一天起,实际上就是我们党领导下的抗日武装工作队。”“工作团成立后,装备了3挺轻机枪,50支步枪,两个掷弹筒,5万发子弹,20发重迫击炮弹,这些炮弹后来当作地雷使用。我们有这样富裕的家当很高兴,可也为部队的转移增添了很多困难。我们70个人每次转移时,除了自己携带武器装备外,还得雇请一倍于工作团以上的民夫帮助搬运。另外,何副军长还拨出2万发子弹,20支步枪赠送给竹沟新四军八团队(豫鄂挺进纵队第八团队),这些武器弹药也由我们带到桐柏县东北罗冲,新四军八团队派人来将其挑回竹沟。”
七十七军撤到老河口后不久,七七工作团也离开桐柏县城,到乡下固县、罗冲、毛集一带活动。
几个月后,也就是1939年1月,何基沣率部又到了桐柏谷城。朱大鹏(朱军)遵照李先念的指示到了谷城,考察了何基沣后,正式宣布何基沣秘密入党。
何基沣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尽管是秘密的,但他接近共产党的情况还是很快被国民党高层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