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红军干部团:浴血长征路的“御林军”(6)
险过大渡河
干部团随中央红军主力由通安进至会理,稍事休整后继续北上,走西昌,过泸沽,占冕宁,穿越大凉山彝族区,连续12天急行军,赶往大渡河重要渡口——安顺场。
离安顺场还有40多公里时,前面传来的消息让干部团官兵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军委工兵连无法在水深流急的大渡河上架桥,先遣红一团在安顺场击溃守敌,但只找到一条木船。
5月26日中午,干部团接到中革军委命令,担负离安顺场不远的大渡河西岸几个战术要点的警戒任务。
大渡河的水流比乌江更湍急,山势比金沙江更险恶。两岸百里悬崖,万丈峭壁;河中礁石密布,雪浪飞溅;湍急的河水漩涡翻腾,咆哮奔流。
这时,一个更凶险的消息传来:红一团二连17勇士强渡大渡河后,虽又找到3条修理后勉强可用的破船,但一天只能渡一个团,要把中央红军全部渡过河去,至少得20天。而敌薛岳追兵已渡过金沙江进至德昌,一周之内即可赶到大渡河,情势万分紧急。
中革军委果断决定:刘伯承、聂荣臻率领红一师和干部团为右纵队从安顺场渡河,然后由东岸沿河北上;林彪率领红二师和红五军团为左纵队,从安顺场出发,由西岸沿河北上;两纵队夹河而进,合力夺取160公里外的泸定桥。
毛泽东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拿不下泸定桥,两路纵队被大渡河隔断不能会合,就由刘伯承、聂荣臻带红一师和干部团到川西去创造个局面。他断言:干部团有干部,在有群众的地方就能搞出块革命根据地来。
黄开湘、杨成武率左纵队前卫红四团,肩负着党中央和数万红军命运,狂飙疾进,一天走了40公里,途中还歼敌一个营。第二天,红四团再次挑战人类生理极限,以一天120公里的急行军速度赶到泸定桥头,攀援13根铁索,冲破对岸敌人的弹雨和火网,为中央红军主力打开一条生路。
5月27日,当英勇的红四团西岸飞兵,用双脚创造人类奇迹的时候,干部团由洗马姑,经老雅贤、小水溪,开往安顺场,接替红一师在老铺子、老雅贤、小水溪的警戒任务,掩护红一师部队渡河。
当天临近傍晚时,情报侦知川军刘文辉部第五旅旅长杨学端率其第七团和第二十八团两个营,沿大渡河向安顺场东岸的安靖坝扑来。陈赓命三营留下扼守安顺场渡口,李荣、丁秋生率一营先行渡河增援东岸。
李荣率一连先渡,丁秋生断后,乘全营最后一条船过河。
因大渡河水流速高达每秒4米,船工不得不先将船往上游拉到一座碾房跟前,再从那里顺流斜渡,才能开到对岸渡口。空船回渡亦如此,先往上游拉出近2000米,再放船斜向河西渡口。因而,河面虽宽不过300米,一个往返却需花上个把钟头时间。
丁秋生坐上船还没离岸,就明显感觉到大渡河的浪比金沙江的大。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子靠紧船帮,一离岸衣裳就被飞溅的浪花打湿了。在河谷间隆隆的轰鸣声里,他随着木船在惊涛骇浪和礁石丛中穿行,颠簸着,摇晃着,忽而被抛上波峰,忽而被扔下浪谷。满船见惯生死血腥场面的红军官兵,在大自然如此的张狂和蛮力面前,无不惊得一身冷汗。浪溅汗浸,不一会儿丁秋生身上的衣裳就湿透了。
船到河心,浪头更猛,哗哗地打进船舱,两个浪过后就是半舱积水。丁秋生和战士们不得不一手抓住船帮,一手挥动葫芦瓢,不停地往外舀水。当两脚踏上东岸的土地时,丁秋生听见许多战士都唏嘘不已,说:再也不想过第二回了。
这时,忽然有人冲着河面惊叫:不好了!
丁秋生扭头一看,就见跟在他后面的那条运载物资和骡马的船已经快到岸边了,突然一匹大黑骡子受惊,四蹄乱跳。船身顿时失去平衡,撞到一块礁石上,一个倒扣砸得粉碎。船上的人、牲口和物资全部翻入浪里。
丁秋生和岸边的人,眼睁睁看着船上七八个人和两匹骡子很快消失在浪里,一筹莫展,不胜悲痛。
渡过大渡河的那天傍晚,干部团一营接替红一团警戒东岸及渡口。夜晚忽然风雨骤起,渡口边只有一个老百姓用树枝搭的茅草棚,能容纳四五个人,一营官兵只好轮流进棚避雨。
第二天中午,川军杨学端旅的先头营,已逼近安靖坝。中革军委命令干部团一营坚决阻击,至少坚持到天黑,掩护红一师主力北进。
李荣、丁秋生保证:就是把一营打光了,也要完成掩护任务。
一营在安靖坝构筑阵地,用密集火力打退了川军先头营的进攻,并乘机发起反击,将敌追出三四里地远。然而杨学端部主力增援上来,重又将一营逼回安靖坝中坝。
丁秋生回忆说:“当时幸亏我们占了地利。那一带大山连绵,山间狭窄,只有一条小道通往东岸渡口,敌人大部队展不开。我们依托隘口、河坝上构筑的工事,一连打退川军一个多团的三次进攻。……”
看到一营在东岸激战,警戒西岸的三营又是呐喊,又是吹号,为一营助威,并用仅有的一门六零迫击炮隔河轰击川军。
这一仗从中午一直打到天黑,川军终于撑不住了。这时,漆黑的河谷里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川军只得龟缩在悬崖下喘息。
陈赓抓住机会,命令一营悄悄撤出阵地,北上泸定城追赶主力部队。
一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道上,摸黑走了10多公里地后才点起火把,又急行军15公里才宿营。
至此,国民党“把红军变成石达开第二”的预言彻底破产。
此后,毛泽东再也舍不得用干部团作战了。
但这还不是干部团长征路上的最后一仗。
4天后,干部团从安顺场赶到泸定城与军委纵队会合后,又于5月31日踏上征途。他们沿二郎山南麓东行,经茶马古道上的驿站小镇化林坪,翻越渺无人迹的泡通岗,再折而北向天全。
6月中旬的一天,在离天全县城20多公里的一个小山村里,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张闻天和王稼祥等召开会议,部署进军天全。开完会已经很晚了,几个领导人便挤在一间茅屋里和衣而眠,准备天亮后再出发。唯一跟随军委行动的干部团,各营都在村里择地露营。
拂晓时分,突然一阵枪响,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不知从哪里插过来一支四川军阀杨森的部队,有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嗷嗷叫地从村外的山上冲了下来。眼看军委总部有被包围的危险,依偎在一棵大树下的陈赓霍地跳起来,急忙指挥干部团迎敌。李荣和丁秋生带着一营跑在前面,迎着泼面而来的子弹,不顾死活地顶着打。就连撤离中央苏区以来一直都没舍得用的“上干队”,这次也全部投入了战斗。
丁秋生后来回忆说,那会儿真是急红眼了,因为那是直接保卫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最高领导人的一仗。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干部团全团打光也在所不惜。
杨森的部队从没遇到过这样骁勇的对手,就见晨光里一片钢盔跃动,枪刺闪烁,七八百人迎着弹雨就扑了上来,那手榴弹扔得跟下饺子似的。交手不多会儿,杨森的川军就撑不住了,由攻转守,继而一路退却。
敌人已仓皇退回到村外山坡上了,陈赓还是觉得危险离军委总部不够远,率领干部团继续追着打,一直把他们赶到山那边去,才令吹号收兵,掩护军委总部迅速北上。
6月12日,干部团翻越终年积雪、空气稀薄的夹金山。
18日,红一、红四方面军主力会师懋功。接着,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关帝庙举行扩大会议,干部团各营轮流为会议担负警戒任务。这次会议,不仅确定了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战略方针,同时也做出了干部团与红四方面军的红军学校合并,成立红军大学的决定。此后,干部团被编为红军大学特科团,由韦国清代理团长,宋任穷任政委。
干部团的历史使命结束了,但作为中央红军的一支精锐部队,它的丰功、它的战绩,永远是长征这一宏大叙事史诗中的辉煌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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