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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科学家还是血防办工作人员的眼里,要成功控制血吸虫并进一步将其根治,必然要政府工作与科学研究两手同时抓,两手都要硬
本刊记者/陈静
在人们开始关心SARS会否卷土重来的同时,血吸虫也开始从人们记忆的底层钻了出来。
9月28日,国家卫生部疾病控制司副司长肖东楼指出,近年来,我国血吸虫病疫情出现了反复,主要表现为钉螺扩散明显,新疫区不断增加。
据统计,目前已有28个县(市、区)在多年前达到血吸虫病传播控制和传播阻断标准之后,疫情重新出现明显回升。
血吸虫不可能消灭,只能控制
湖南省益阳市是血吸虫疫情最严重的地方之一,7个县中有5个是灾区,全市500多万人中,有120万曾经或者正在遭受血吸虫之苦的,同样的情况在洞庭湖区域的其他地区也相当普遍。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也许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惊,但灾区的人们却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漠然。
事实上,尽管在上个世纪50年代中国就宣称要“彻底消灭血吸虫”,但在我国与血吸虫病长达半个世纪的斗争中,血吸虫病从未得到过根除。刚刚在血吸虫基因研究上取得重大突破的国家人类基因组南方研究中心课题组教授韩泽广指出,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根治血吸虫依然是一个世界难题。
这与血吸虫的中间宿主—钉螺—有极大的关系,人体接触有钉螺存在的疫水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即可被感染。钉螺是水陆两栖动物,所具有的吸附能力使其可以随水飘移,从而扩大钉螺的生长面积。这些特性决定了目前以消灭钉螺为主的方法只能起到一定的控制数量的作用,而不可能最终消灭血吸虫。正因为此,在血吸虫病这个问题上,WHO提出的是“控制血吸虫”这样的口号。
血吸虫也“变种”?
相对于血吸虫病疫情的回升,血吸虫的“变种”之说更让民众感到恐慌。在湖南省沅江市,发现了血吸虫攻破人的脊椎、在脊髓中筑巢排卵的罕见案例。更有甚者,血吸虫竟然钻进了当地一名血防站职工的大脑,使其6年来在语言表达和四肢活动上一直存在功能性障碍。
一般而言,血吸虫钻入人体后,随血液聚集,危害人的肝脏和脾脏。而像这样进入人的脊椎和大脑的,并无前例。人们不禁担忧,是不是可怕的“瘟神”产生了变种呢?
韩泽广教授对“变种”一说持保留态度。他认为,这种担忧从目前来看还为时尚早,因为进入脊椎和大脑仅仅是极个别的特殊案例,并没有大规模的流行,不足以说明血吸虫已经变种。
韩泽广所领导的课题组,在世界上率先针对不同发育阶段的日本血吸虫进行大规模基因表达片段检测,获得了约13000个基因种类,约占预计的日本血吸虫基因总数的65%~87%。
在韩泽广看来,要消灭血吸虫,必须要两手同时抓。一方面要在科学研究上加大力度,研制疫苗,以期做到早诊断、早治疗;而在行政上,则要加大消灭钉螺的力度,并且解决好相关的环境问题,这需要各部门协同配合。
政府之手消灭钉螺的四大困难
据相关部门统计,2001年到2002年,全国新发现钉螺生存的区域面积由590万平方米上升到1151万平方米。这对“血防”工作是一个坏消息。
如何治理长江流域和洞庭湖地区的钉螺危害,是摆在人们面前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毕竟,辽阔的水体面积使得我们不可能像日本那样,在水塘边上用水泥砌好,使钉螺无法吸附于表面,并最终达到消灭钉螺的作用。
此外,益阳市血防办副主任杨解庭认为,近几年钉螺面积扩大与人口流动性加大有着密切的关联。在一些原本已经消灭血吸虫病的地区,由于人员的流入流出,使得钉螺再现,并进而导致了疫情的复发。
而实际存在的药物的局限性并不利于血防工作的开展。目前灭螺的主要办法是在洞庭湖大堤内人们居住的区域内喷药灭螺。杨解庭指出,灭螺工作有时候甚至会受到村民的抵制,原因是目前灭螺所使用的药物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起用的,会对水生物有毒性,因而遭到那些靠养鱼谋生的村民的反对。
此外,杨解庭亦直言,在目前的经济状况下,要彻底消灭钉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承担防治血吸虫病的血防办,在很多人眼里一个没前途的行业,自从1979年恢复高考至今,除了那些50、60年代的老大学生(这些人现在大多已毕业),20余年的时间里,益阳市血防办就再没有留住过一个大学生。这当然与过低的待遇有关系,据杨解庭估算,在沅江(益阳市的重灾区),一个血防办工作人员的年收入不过1000元!
即使有疫苗也不会百分百满意
根治血吸虫,必须要行政工作与科学研究相结合。
韩泽广所在的研究组下一阶段的重点,一方面是深入对血吸虫的研究,争取掌握全部基因情况,使对血吸虫的认识更准确可靠;另一方面是开展蛋白质组的研究,发现一些特殊部位的表达,以期对药物研制和疫苗研制有所帮助。目前为止,科学研究已经在诊断方面提供了一定的帮助:目前我国对血吸虫病的急性诊断率为60%左右,慢性诊断率可达到90%左右。
而基因研究推动疫苗的设想主要集中在两个可能性:一是阻止刚进入人体的童虫在人体内发育成为成虫;二是阻止雌雄虫合抱。
相比之下,阻止雌雄虫合抱的疫苗研究更加让人感兴趣,这样的疫苗虽然不能完全消灭血吸虫对人体的影响,但是杜绝了虫卵的产生,就将血吸虫的危害降到了尽可能的低点,同时对血吸虫的繁殖也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据悉,鼠、兔等小动物的疫苗实验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但这项研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取得成果的。如果小动物的疫苗实验一切顺利,才能做牛等大型哺乳动物的实验,在积累相当丰富的经验和确保保护率的基础上,才可以对人体试验。
此外,韩泽广也指出,寄生虫疫苗毕竟有别于病毒疫苗,不仅研制的难度远远大于病毒疫苗,即使研制出有效的疫苗,其效果也不太可能是百分之百令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