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5月17日电 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的夫人连方瑀女士16日在台湾《中国时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感子故意长》的文章,细述了八天七夜的大陆之行。
连方瑀女士的文章转载如下:
真快,八天七夜的“和平之旅”,已经结束了。
抗战胜利后,双亲抱着襁褓中的我顺着“两岸猿声啼不住”的长江,乘船经过万重山峦,到南京、上海,停留一段时日后,再搭船至基隆,从基隆踏上台湾的土地。自此一住近60年。虽然大陆的青山依旧在,我却从未再与它共赏几度夕阳红。
阔别近60载兴奋紧张
所以,在这次“和平之旅”出发前,我内心有着几许兴奋,几许紧张,几许向往。因为这么多年,我从未和大陆上的朋友们打过交道。从书本上、新闻上,知道大陆的文化大革命、四人帮;也听过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可是他们好象离我很远。严格的说,我根本不能想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国民党不再执政后,我的生活轻松许多,日子过得优闲。所以当我看到密密麻麻的行程,不免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可是,在这八天走过后,才发现这是多余的担忧。人的体能,在必要时,是可以达到极致的。
在我的成长过程里,大陆民众和他们的领导阶层都像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两个世界长时期的隔阂,使得两岸的人无法彼此了解。但是,余秋雨出现了,高行健出现了…,而这边也不断有人去大陆探亲、旅游,和大陆有愈来愈密切的关系。我渐渐知道大陆上山一样青,水一样绿,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
从台北到南京,如果不停香港只要两小时航程。但是,为了停香港,耗了大半天。到南京,已近黄昏了。不亲身体验不知道,知道后才巴望能直航有多好。希望有一天,我们的执政者,为了百姓福祉,能够打开胸襟。
南京餐餐有鸭处处有诗
到达当晚,江苏李书记设宴款待我们。我的母亲是南京人,我虽未住过南京,但从小吃母亲做的南京菜,讲南京话。鸭子是南京人的最爱,因此在南京,餐餐有鸭。官式宴会一开始先对话,主人、客人分坐两边。致词完吃饭,吃饭前再致词。有时致词会达三次之多。第一晚,李书记致词时,一开头就用了白居易的“忆江南”里的二句:“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我想,这位先生国学真好,信手拈来便是诗。以后餐餐如此,而且要处处题字。在挥汗如雨的中山陵要题字,参观总统府、妈祖庙也要题字,而且都是用毛笔。一天下来,我开始感到有压力。犹记得大女儿惠心说过,大陆人都很爱吟诗、作词,你答不上来就很丢脸,觉得没水准。所以好强的她一直缠着我替她找老师学古文。当时我对她的话无法想象。我总以为,必定是从小受西洋教育的她,中文程度不够好的缘故吧!在台湾,我们不是偶然也会用一、两句古文古诗吗?想到这里,不觉暗自焦急,早知如此,出来前应好好做做功课,起码再翻翻唐诗宋词。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每到一处参观地前,我们两人先在车里拟好诗句。还好,一路都能福至心灵,不致贻笑大方。
西安热情迎宾感动落泪
我对大陆人的国学修养非常好奇,行程很紧,想了解却没有时间。一直到西安,西安是战哥的出生地,他在那里读过二所小学。一所是作秀小学,现在已经不在了。一所是北新街小学,也就是现在的后宰门小学。我们近午到西安,吃了饭便去寻找战哥的儿时岁月。
战哥离开西安时,只有八岁。再度回来,已是60年以后。“乡音已改、鬓毛已衰”。我们车还未到,已经看见人山人海。穿过人潮,小朋友们早列队在操场等候了。一进校门,小朋友们就开始朗诵:“连爷爷,您回来了,欢迎,欢迎,您终于回来了!”那情景,非常像20、30年前,台湾的小朋友每当有重要人士来时,用朗诵诗歌来表达欢迎的情景一样。这时,访问团的人,有的开始会心一笑,但当孩子们重复着“您终于回来了”的时候,我开始鼻酸,眼泪忍不住滑下来。不禁想起“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60年,是多么悠长的岁月,有多少沧桑和变迁。来西安,主要的是扫墓,想必战哥也是触景生情,听他对着这些“小学长”娓娓说着:“我的祖母,是一位典型的台湾老太太。除了台语,什么话也不会说。她逝世后,因为西安不能火化,而且又在战争期间。因此,就埋葬在清凉寺。60年来,连家没有一个人能来祭拜过她。”现在,我们终于来了!奶奶,魂兮有知,希望您在地下,也会感到安慰!
想到去中国化着实痛心
小朋友们表演了许多精彩的节目,更重要的是,我从白校长口中知道了孩子们受教育的情形。他们非常注重中国的传统教育,三岁开始背三字经、百家姓,上课前每个学生要先背一首诗,才能坐下。小孩子记忆好,小时背的一生不忘,受用不尽。小朋友还表演书法,小小的手,用如篆之笔,书写各家不同体的毛笔字。
记得有一位瑞典的文字学家说:“只要学会2000、3000中国字,那么5000年前的中华文化都可以掌握”。再想到我们的社会,这几年尽量“去中国化”,文言文几乎看不到了。我不反对孩子们在家用“妈妈的话”学习台湾语典,但是,绝不能放弃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大陆流行一句顺口溜:“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上海,不知道钱少;不到台湾,不知道文革还在搞。”想到5000年中华文化在台湾逐渐萎缩,不觉心中黯然。
合作赚进世界有何不好
说实在的,大陆民众对我们非常的热情。我们的行程全是公开的,所以,只要我们去的地方,总是人潮如织,大家喊着:“欢迎战哥!欢迎战哥!”他们的热情在我们心中激起永不消失的涟漪。接待我们的大陆领导,也非常和蔼可亲,彼此都很谈得来,八天七夜,战哥致词30余次,而我最欣赏的,是他在北大演讲中的一句话─“两岸合作,赚世界的钱,有什么不对?”真的,为什么要在互相对抗上花那么多钱?把它用在国计民生上好不好?
大陆对台办的李副主任,全程陪伴我们,他和我都是江浙人。而每顿饭,他几乎都和我比邻而坐。我们两人吃东西的习惯也很相似。每次出现羊肉,我们的筷子就不动。但是出现像小笼包、八宝饭、糯米藕上来,我们就吃的精光。不过,他实在太忙,什么事都要找他。他能好整以暇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并不多。他本来不胖,到最后在上海饯别晚宴上,孩子们说:“妈你看,他真的又瘦了一圈”。
北京指派了一个年轻的“侍卫”姓魏,全程陪着我们,除了睡觉,随时随刻陪伴在我们身旁,刚开始,他挺严肃的,走了两站后,他对我说:“我看您挺和气的,我可以叫您一声儿阿姨吗?”这一路上,我还真收了好几个“外甥儿”呢!真是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