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机组外部电力供应恢复、3号机组压力内部暂时稳定、5号6号机组脱离危险……昨天起,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频频传来好消息,让人紧张了10天的核泄漏危机终于松了松弦。
美国三里岛核泄漏事故、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乃至当下的日本福岛核泄漏事故,每一次核危机后,都在全球掀起反核浪潮,而每一次,核电都走得更远。如何向对核安全再次产生巨大疑问的民众做出解释?本报记者专访了复旦大学核科学与技术系教授袁竹书。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者):日本在这一次核泄漏中的应对措施是否得力?
袁竹书:仅从网上获取的信息中可以看出,日本做的还是不错的。没有马上惊慌失措和放弃,使之立刻升级为一场极大的灾害。这两天,情况有所好转,说明已逐步得到控制。这归因于很多因素,如东京电力公司50位员工拼死坚守岗位,调集消防车注水,敷设电缆等。
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到敷设电缆,因为是因断电导致失去动力,冷却系统无法工作,专业人员应该马上就想到电力输入的问题,也许是地震后给作业造成困难或者担心辐射太大,这个具体情况还要等事故平息后才能做进一步了解。
记者:核电站的设计要达到怎样的防危级别才让人安心?
袁竹书:这个很难说。日本的核电技术水平相当高,防护设施做得也很好,但9.0级地震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当然,如果要苛求的话,也可以说它对灾难估计不足。这次事故对各国从事核电研究的人起到的一个警示作用就是,今后设计核电站时,要尽可能想得周密一些,别人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们也要想周到,核电站的安全系数还要提高。
记者:每次核电事故发生后带来什么变化?
袁竹书:每一次事故后,国际原子能机构就会立即召开全球性的会议,让它变成全球的经验教训。那两次事故发生后,核电站的安全设计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进,核电技术从一代发展到二代,甚至三代四代,这也是目前比较成熟的技术。只能不断从大大小小的事故中吸取教训,来获得进步和发展。
记者:目前有许多人质疑核电,核电该不该发展?
袁竹书:每年那么多人死于车祸,我没有听说过有人反对汽车。不能因为一次事故就对核电产生质疑,要客观科学地分析,任何一项技术的应用都有风险。死于车祸的人不知道比核电站的要多多少了。在当前能源危机和环境危机的双重压力之下,最现实有效、能大规模替代不可再生能源发电的,只有核能。风能和太阳能发电都不可能大规模替代,比如太阳能,解决一个小区或一幢楼的用电问题或许可以,但一个城市或一个国家都靠它,目前还不可能。在紧迫的现实面前,不可能等技术十全十美后再应用。
记者:我国目前的核电技术如何?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袁竹书:我国核电站基本上是二代和二代以上的技术,山东海阳和浙江三门采取的是美国设计的三代技术。法国也有第三代核电设计,他们采用的是“非能动”安全系统,所谓“非能动”,是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不需要外部动力去干预,而只依靠自然规律,如把水箱设在较高的位置,借助“水往低处流”的重力作用,实机灌注冷却;还有利用大气循环,使热空气冷空气形成循环,达到空气冷却的作用。这样的设计思想更先进,安全系数更高。但我们刚引进三代技术,还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比较成熟的还是二代的。我国四代核技术也在实验中。再谈得远一些,目前核电技术采用的是核裂变原理,会产生核辐射,今后发展到采用核聚变原理,不但效率更高,也没有放射性。这方面,我国也参与了国际合作的大项目,但商业应用还要等上40-50年。
记者:就核安全问题,怎样给民众一个满意的回答?
袁竹书:日本核泄漏事故发生后,我国立刻全面检查核设施,暂时停止审批新项目,这个态度是正确的。不能因噎废食。
关于核安全,还要加强核科学技术知识的普及,前几天抢购盐的风潮,实在是因为民众极度缺乏常识,核科技工作者应当担负起宣传普及的责任;第二,我国很快把各方面检测的数据公布,在网上都可查到,增加信息透明度,这也很好,民众不会相信谣言。对这次核泄漏带来的核安全焦虑,要从积极的角度去想,把核电变得更安全。
本报记者 姜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