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一江春水向东流"格局改变 迁徙不只因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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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沿海地区向中西部的产业转移，农民工“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格局正在悄然改变。与此同时，沿海和内地企业的工资及福利待遇差距也在逐步缩小。

　　工资水平接近了，去处多了，哪些因素会影响农民工的去向？本报记者赴广州和重庆调查发现，公司管理是否人性化，离家有多远，工作是否有上升空间等成为农民工的新关注点，也是各地企业亟需研究的新课题。

　　广州私企老板阿元

　　“希望明年我们企业还能够站在这里”

　　□ 以往也有10%—15%的缺口，今年工人回来最少，整整空了一条生产线

　　□ 最有效手段是加薪，广州不到10 个月两度提高最低工资标准

　　“今年是工人回来最少的一年。”私企老板阿元的妻子说，“往年春节过后生产线都能够开齐，今年整整空了一条生产线。”

　　阿元开的是电子厂，位于广州白云区民营科技园，生产的小家电长期出口美国。“每年最忙的就是这段时间，订单已经排到了4月份，但生产线开不了，可能要拖到5、6月份才能完成生产计划。”阿元说。

　　2月15日，广州惯例招工日。阿元派人去白云区萧岗的一家劳动力市场招工。

　　阿元的招聘广告很特别，不仅有厂里员工打篮球、乒乓球、羽毛球的照片，还有卡拉ok。“现在大家硬条件都差不多，得有些我有人无的条件才能吸引人啊。”

　　以往，阿元对工厂的吸引力有信心，因为员工待遇和生活工作环境在不断改善。他正在张罗一个厂内网吧，月度优秀员工就奖励免费上网，生产淡季还安排一年两次的员工旅游。春节前，阿元就忙着买卡拉ok设备，想趁着员工放假安装调试好。占地两万多平方米的厂房，车间层高设计到5.8米，就为了工人干活儿的时候敞亮透气。宿舍4人一间，一日三餐只要7块钱。每月休息四天，加班不超过晚上9点，普工工资超过2000元，还不包括社保费……今年3月，广州企业最低工资标准提高到1300元，为全国最高。不到10个月，广州已两度提高最低工资标准。有关部门坦承，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劳动力短缺问题。

　　这一次，他有些失望了。行政部打电话给老员工，得到的回答大多是“要等等”，或者“元宵节以后”。但阿元很清楚：随便一个意外情况，都可能改变员工返工的方向。他给四川达州的供货商打电话请求支援些工人，结果对方说，“达州也建好了工业园，带不了工人到广东，当地也需要工人呢。” 　

　　阿元厂里的工人多来自广东东、西、北部等欠发达地区和广西、湖南和四川等地。很多人一干就是六七年，熟练工人月工资达到4000多元。这待遇在广州算是不错，“虽然以往也有10%—15%的普工缺口，但从来没有遇到要停工待人的情况。”阿元说。　　

　　好在广州劳动力市场已经逐步恢复人气，2月15日这场招聘会已经有近5000人进场。但“愿意做一线工人的少。”从劳动力市场回来，公司人力资源部一无所获。

　　在工人短缺的情况下，最有效的手段还是提薪。可从2005年至今，公司获得的订单价格基本没变，相反，原材料不断涨价，汇率变化，工人工资连年上升，产品利润空间被不断挤压……希望2011年过去，我们企业还能够站在这里。

　　——阿 元

　　重庆锦晖陶瓷有限公司

　　“放宽招工标准，更多从工资和福利待遇上来吸引人”

　　□ 这两年每年的用工增长量都在40%以上

　　□ 工人工资上不封顶，每年增长幅度达到35%

　　日前，重庆沿江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获得国家发展改革委批复，这也是西部第二个国家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重庆市巴南区是重庆沿江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7个区县之一。重庆锦晖陶瓷有限公司就在这里。

　　锦晖陶瓷是由一家具有50多年历史的老厂改制成立的股份制企业。“这两年我们每年的用工增长量都在40%以上，主要是因为产品订单不断增加。”公司行政人事部经理徐梅告诉记者。

　　“我们的一线员工90%以上是农民工，主要来自西南地区。”徐梅说，目前公司有5位副总分别在四川、贵州和重庆的各个区县招工，除此之外，公司还发动全体员工介绍亲戚朋友、老乡来企业工作，招工成功的，企业还会发放“推荐奖”。

　　由于招工困难，招聘条件非常宽松：性别不限、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无传染性疾病、年龄在16至50岁之间。“除了放宽条件，我们更多是从工资和福利待遇上来吸引人。”锦晖陶瓷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张民说，企业主要实行计件工作制，多劳多得，上不封顶，目前一线员工平均月工资在2500元左右，多的可以达到4000—5000元，且工人工资每年增长幅度达到35%。在福利待遇上，公司实行节假日和员工生日发放礼物或慰问金制度，单身工人由公司免费安排宿舍，夫妻员工在外租房，凭结婚证可享受每月50元的租房补贴。

　　“企业发展离不开员工，我们最关心的是如何把员工‘招得来、留得住’。”张民说，企业管理层形成了一个共识，就是要真正把农民工当做企业的主人，在管理上要突出人性化，做到“管理无情人有情”。

　　近两年来，企业已从一线农民工中提拔了40多名中层管理人员，每年公司都要评选“优秀员工”和“杰出员工”，20名“杰出员工”除获得奖金外，还可以享受公司组织的出国旅游。随着企业的发展，我们会不断提高员工的各方面福利待遇。

　　——张 民

　　农民工眼界的变化

　　“算上生活成本和孤独感，沿海和东部的工资差别已经可以忽略”

　　□ 在工资差别不大的情况下，更 愿意离家近一些

　　□ 不希望被钉在流水线上，希望 能有上升的机会 　

　　今年40岁的张吉兰是重庆市江津区农民，到锦晖公司上班还不到一周。

　　张吉兰和丈夫原来一起在广东潮州一家洁具生产企业打工，去年丈夫先回重庆了，她也一直想回来。春节期间，经亲戚介绍来到这里，“感觉不错，洗坯工种跟原来干的活比较接近。”张吉兰说，“原来在广东打工月收入3000多块，但房租要支出几百元，回家一趟往返最少要1500多元，一般两年才回一次家。”看到这家公司的员工宿舍和食堂等条件后，她觉得比较满意，另外“劳动强度也比原来小了些”。

　　看了厂区宣传栏里“杰出员工”出国旅游的照片，“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这份待遇。”张吉兰笑着说。

　　跟张吉兰一样，30岁的四川隆昌农民工刘永琼也是经亲戚介绍刚刚来到锦晖公司工作的。“我最看重的是这里离家近，可以照顾孩子。”刘永琼曾在广东顺德、东莞等地打工近10年，每次春节回家是她最头痛的事情，路远车票难买不说，她还晕车，路上几天基本都不能吃东西。“现在好了，听说这家企业每年春节要包车送工人回家，路程两三个小时，再不用那么遭罪了。”刘永琼说，现在她可以经常回去看女儿，企业还会为员工子女就近联系学校。“这里的工资收入跟广东差不多，就算收入少一点也愿意离家近。”她表示，还有就是“对这里的人性化管理感到满意，比如迟到一两分钟不会受到扣钱等处罚。在这里工作舒心，我有信心干好。”刘永琼坚定地表示。

　　27岁的小伙子宋明亮在阿元的厂里工作6年了。从最初的每月1600元，到现在每月拿到4000元工资，宋明亮对现状很满足，其间还带了不少老乡过来工作。

　　小宋的家乡在湛江，随着钢铁、石化大项目落地粤西，在家乡就业机会也很多，普通工人收入和广州差不多。但小宋并不想回去，“工作6年，虽然还是一名普通员工，但收入和岗位是有提升的，也有很多提高技术水平的机会，对厂里有一种归宿感，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女朋友成家。”

　　家住四川绵阳的小李已经从阿元的工厂离职。绵阳是老工业基地，是因为在家门口就能找到工作才离职吗？23岁的小李说这并不是重要原因。小李的女朋友在四川老家，曾出来工作两年，但女朋友现在不愿意离开家乡，所以小李做了一个简单而明白的选择——回家。

　　“其实现在找工作不难，工资待遇差别不大，即便是内地比广州有一点差距，但算上远离家乡的生活和交通成本，和漂泊的孤独感，这种待遇差别已经可以忽略。”在他们心中，“选择工作最看重的是哪里有自己的朋友，或者男女朋友，以及在哪里工作更开心。”

　　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城里有房住、有工作，能够给未来的小家更多保障。但这个和现实还有很大的距离。希望能够学习，提升技术，在工作中能够有上升的机会，不希望永远被钉在流水线上。

　　——小 李

（本报记者 邓圩 崔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