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孩子”,非说“孩纸”;不说“喜欢”,非说“稀饭”;不说“有没有”,非说“有木有”……在《当代修辞学》杂志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最近联合主办的一次社会流行语跨学科讨论中,有学者分析认为:如今一些网络流行语有“幼稚化”倾向。这到底是一些人的矫情还是集体无意识?
遣词造句兴卖“萌”
“‘兽(受)不鸟(了)了’、‘你肿(怎)么了’、‘看灰(飞)机灰(飞)呀灰(飞)’、‘支持有梦想滴(的)孩纸(子)’、‘看得偶(我)内牛(泪流)满面’、‘超口耐(可爱)的说’……听懂了吗?走进了幼儿园吗?要翻译。”
“把‘漂亮’说成‘漂漂’,把东西说成‘东东’,把‘吃饭’说成‘饭饭’……不少网民动不动用叠音词,是在装可爱吗?”
“一口一个‘有木有’的‘咆哮体’,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记者采访中,不少学者感叹如今年轻人的遣词造句爱卖“萌”。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的吴春相副教授指出,近几年相当一部分“日源词”(源自日语的词汇)在国内都市青少年群体中流行开来,比如“萌”、“控”、“宅”、“萝莉”、“正太”、“的说”,这些词语多见于ACG(动画Animation、漫画Comic、游戏Game的缩写),“萌”文化也因此渗入年轻人的日常生活乃至思维。吴春相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个现象:使用“的说”的网民多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女性。“‘的说’有调整句子语气的功用,能够使句子显得婉转、可爱。不过,男性或者年长的女性也用这么一个‘装可爱’的语气词,就很不适合了。”
游戏心态“打酱油”
与“拼爹”、“躲猫猫”等反映大众对某些社会现象的情绪、承载有一定社会意义的网络流行语相比,卖“萌”的“孩纸”、“肿么”等网络流行语显得“无用”,注定将在语言的新陈代谢中扮演“打酱油”的角色。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李明洁分析说:“这一类网络流行语形式大于意义,但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合乎‘流行’的特性。很多人不说‘孩子’说‘孩纸’,并没有什么考究,就是觉得这样说有趣、开心。他们就是要强制性翻新,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这种‘无理化’恰恰印证了流行文化的某种特性。”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徐默凡认为:“这一类网络流行语,是创造者及跟随使用者宣泄剩余智力的产物,带着浓郁的游戏心态,偏要追求语言形式的特异性、新奇感,而新形式五花八门,比如简称、词语转类、同音替换、利用多义、仿造词语、提取特征构造新词等。”他认为网民对无意义的语言形式的游戏化或戏谑化,体现了“反世俗化的集体无意识的心理状态”。
“集体‘装可爱’,还在于这样一种语言已经成了一种‘圈话’,你若会用,就表明你属于某个圈子,比如很潮、懂幽默,拥有年轻的心态。有时为了表明自我身份,人们会刻意‘装可爱’。”研讨会上,一位旁听的学生这样解释。
潜意识“不想长大”
“往心理源头上追溯,这能够揭示出一代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情感状态。”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陶寰说:“戏仿口齿不清的用语,有幼稚化的倾向,暗示了心理年龄的倒退。这是一种心态上的变化,我们这代人年轻的时候都渴望长大、渴望成熟,但80后、90后,怎么就不想长大,甚至追求幼稚了呢?大概因为他们大多是独生子女,宁愿躲在大人的羽翼之下而不想直面社会竞争的残酷。承受不了挫折、一碰即烂的他们,曾经得名‘草莓族’。那些天真烂漫的网络词语会不会成为他们的安慰奶嘴?又会不会影响个人成长?”陶寰甚至担心网络流行词的幼稚化对使用者的角色认同产生负面影响——“男性女性化,女性儿童化,儿童宠物化”。
不过,也有学者指出,“萌”不是一种错,“能不能让网络流行语的‘萌’发挥一些积极作用?比如坚持说真话的纯真,对事情的发展总抱有美好愿望,对世界、对社会、对身边人则保持永远的善良之心。”(记者 范昕 实习生 包慧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