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乌鲁木齐11月12日电 题:楼兰遗民罗布人后裔的古尔邦节
作者 姜译见
90年前,新疆母亲河塔里木河再次改道,曾经烟波浩渺的罗布泊彻底干涸,那些固守在罗布荒原的楼兰遗民被迫四散逃亡,其中末代楼兰王昆其康伯克的后裔无意远走,仅仅移居到罗布泊南岸的若羌县米兰镇。今年古尔邦节到来之际,记者走进罗布人的最后一村——阿不旦村,和村民一起度过这个穆斯林群众最隆重的节日。
阿不旦的欢乐
11月6日,记者到达米兰镇的买买托呼提家中时,三个衣着靓丽的妇女正在院子里制做传统的节日美食——馓子,女主人看见客人来到有点慌乱:“房子里坐,房子里坐,馓子嘛快快的好了”。在阿不旦村,不管男女老少,都会说汉语,女人的社交圈和男人一样广泛,出门也不裹头巾。
阿不旦村居住的多数为昆其康伯克的后裔,买买托呼提就是第七代后裔。1896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进入罗布泊时,受到当地首领清廷册封的世袭五品伯克昆其康的接待,于是形象地称其为“末代楼兰王”,伯克是清廷对新疆地方长官的称谓。
中午时分,去巴扎上采购物品的买买托呼提回家了,头上戴着新买的毡帽,摩托车上大包小包全是好吃的。“糖果刚刚在巴扎上买的,今年还买了些糕点,减轻女人做饭的负担嘛”。
阿不旦村的多数家庭都生两个孩子,买买托呼提也是两个孩子,大女儿在乌鲁木齐财经学院上学,五岁的小儿子在当地上幼儿园,小巴郎子早已耐不住性子了,穿着新衣围着大人蹦蹦跳跳,把即将到来的节日映衬得热闹亮丽。
此刻,走过阿不旦村,四处都飘散着油香味儿,小孩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古尔邦节的前夕,整个村子已经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罗布人的祈祷
古尔邦节在伊斯兰教历是十二月十日。伊斯兰教使用的历法,分太阳历和太阴历,太阳历用于农耕,与公历基本相同;太阴历用于教事,一年354天或者355天,跟四季的轮回总相差十来天。因此,古尔邦节有时候在冬天,有时候却又在夏天;季节不同,节庆的色彩也不同,这就使年节异常的多彩。
今年11月7日是古尔邦节第一天,东方刚露出了鱼肚白,米兰清真寺就传来了阿訇艾合买提·吐地悠长的呼唤。不旦村那条唯一的主干道上,脚步声立刻密集了起来,平常做礼拜不超过10人的米兰清真寺今天到了足足160多人。
到场的一律是男性,穿戴庄严整洁,有7、8岁的小孩,也有90多岁的老人,大家都铺着自带的小毡垫,一律朝圣地麦加方向跪定,认真聆听阿訇声调激越的吟诵。11月的凌晨已经很冷了,但没有一个人因寒冷而乱动或中途退场。
据阿訇艾合买提介绍,虽然全村有340多人,但许多人都忙于生产经营,平常做乃麻孜的有时只有3、4个人,有时就5、6人而已,有些人即便在家可以过来,也因为抽烟喝酒而让老人们看不惯,所以就主动不参与日常祈祷。古尔邦节就不一样了,只要是有行动能力的男性,都要过来朝西跪拜,为今后的生活祈祷祝福。
穆斯林的“血祭”
从清真寺回来,所有男子就要去上坟,到墓地为去世的先人念经,采取在墓碑上描写逝者的生卒年月,坟顶填土等方式来缅怀先人,在这个欢乐的节日里也不忘告慰长眠于地下的亲人。
等这一系列祈祷祭祀活动完成后,家家户户就开始宰羊了。罗布人后裔在古尔邦节宰牲时还有许多讲究,不宰未满两岁的小羊羔和未满三岁的小牛犊,不宰眼瞎、腿瘸、缺耳、少尾的牲畜,要挑选体壮健美的宰。
“古尔邦”是阿拉伯语的音译,有“牺牲”“献身”的意思,所以古尔邦节又名“宰牲节”。该节起源于一个伊斯兰教故事:真主为了考验先知伊卜拉欣的忠诚,降梦让他宰杀自己的儿子伊斯玛仪献祭。在伊卜拉刚要用刀子割断亲生儿子的喉管时,真主派使者用一只黑头绵羊替代了伊斯玛仪。为此,在过古尔邦节的时候,每户穆斯林都至少得宰杀一只羊。
楼兰遗民自从定居米兰后,许多人通过自己的勤劳刻苦和聪明能干,借助党和国家的扶持政策,这几年,大部分人的日子已过得红红火火,今年的古尔邦节,97户人家中只有5户没有宰羊。吾斯曼·依明是村内的养殖大户,他今年过节宰了一只牛、两头羊,除了自己吃外,还给困难户分发了一些。
古尔邦的问候
待人们把血祭的牲畜宰好、大块的连骨肉炖到锅里之后,男子们才开始互相拜节,妇女们则留在家里炖肉、摆放节日食品、烧茶,准备迎接客人。
节日的第一天,罗布人后裔首先是给在近期内发生过丧葬等家难的乡亲拜节,表示慰问;其次是给夫妻双方的长辈拜节,最后给近邻和村内长者拜节。在这种礼节性的活动中,除了给夫妻双方的老人拜节是夫妻同去之外,其他的拜节是男女分开进行。
在阿不旦村,每家都有一个漂亮的大客厅,里面摆放一圈茶几,所有茶几上摆满了馓子、糖果、糕点等各色食品。屋子里温暖如春,铁炉子的热气裹着煮羊肉的香味飘散在每一个角落。
从第二天到第三天,全村人广泛地互相走访,阿不旦村的马路上,不停地来往着三五成群男女老少。不管贫穷的、富裕的还是相互有意见的,都在这一天同时谦恭地伸出双手,互道古尔邦节好、你好、我好大家好,所有的不如意都在今日被翻了过去。
每到一家,吃肉不可或缺,品尝主人备好的馓子和各种干果点心的同时,热气腾腾的大盘手抓羊肉就上来了,在这时,千万不能客气,多多的吃主人才高兴。
古松汗在阿不旦村和其他村民一样,也有个占地1.3亩的小院子和80多平米砖木结构的房子。去年她在镇上买了一套楼房,现在楼房已经供暖了,她原本打算搬到楼房里去住,可是又担心楼房太小,过节时容纳不下走访的客人,只好等过完节再搬。她承包着10亩红枣园,这几年光红枣的收入每年都是五、六万元人民币。据古松汗自己介绍,曾祖父奥尔德克是当年斯文·赫定考察古楼兰时,发现小河墓地的著名向导,虽然有很显赫的名声,但后代这么滋润的日子,他一天都没有享受过。
如今,随着罗布人后裔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好几家人都买了楼房,夏秋季节住在阿不旦村花果飘香的园子里,冬天就上楼去度暖冬,过着幸福的“双栖”式生活。
11月11日,记者离开阿不旦时,许多被走访过的罗布人后裔都前来亲热地道别。一起过了一个节日,大家的心贴近了许多,都希望明年的古尔邦节还能来这儿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