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做好人成本 不能坐等别人立地成佛
民调揭示做好人的心理成本:71.0%的人表示会被怀疑动机不单纯;50.6%的人认为会被嘲笑。因此,72.1%的人表示政府应制定相应制度,不让好人吃亏;70.0%的人指出要营造好人受羡慕、受尊敬的社会环境;62.5%的人指出要加强宣传引导,让好人有榜样作用;57.9%的人认为每个人从自身做起,不以善小而不为。(5月22日《中国青年报》)
论及好人不易做的原因,无非是道德成本与制度成本的考量。中国自古就有“道德当身,不以物惑”的传统,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自己也惶惑起来?《金陵晚报》等媒体日前报道称,捡到170多个钱包归还原主并多次为生病孩子捐款的南京“最美环卫工”沈现台,近日给媒体发去短信希望求得表扬,哪怕是一本荣誉证书,因“邻居和同事说,你不是整天做好事上报纸吗,怎么连个奖状也没有?”这多少让人想起电影《求求你,表扬我》里的桥段。好人做到这份上,社会当为之脸红。乐做好事,但如果连道德满足感都灰飞烟灭了,凡夫俗子如何从善如流?
这是一个有关道德环境的现实命题。相较于习惯性地“做好事”,“求表扬”更显人性的率真与朴实。因为任何道德行为,总有一个成本收益比。排除极少数道德高蹈的圣人与品格低劣的恶人,大多市民在做完好事后是需要有“产出”来支撑下一次“善举”的,文雅点说叫做“道德激励机制”。这个机制源头在官方,重点却在民间,一是因为大多善行是琐碎而细小的,二是因为道德环境其实就是“人”的环境。比如你在公交车上让座了,不可能媒体密集采访、政府轮番慰问,它需要的是被让座对象的道德反馈以及周边群体的道德赞许——如果被让座者觉得享受道德福利是理所当然,如果周围乘客对道德行为嗤之以鼻,除非当事人心理足够强悍,不然,下一次断不会继续“犯傻”。被让座者、周围乘客,甚至听闻此事的民众,便织起了活生生的道德环境之网。在“最美环卫工”沈现台的周围,道德环境就是邻居、同事等营造的图谱。
我们的道德环境又是怎么恶化起来的呢?从历史因素来说,因为中国社会长期处于熟人社会阶段,从“直系”到“裙带”,私德打天下。一旦市场化步子快了,契约意识又跟不上,陌生人社会就有了“以邻为壑”的空间——反正害的都是别人,自家人抱团取暖即可,譬如卖染色馒头的打死也不吃自己产品,卖黑心方便面的见到面饼就恶心……更关键的因素,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不过是我们一干人等顺着转型与失范的杆子,滑到道德谷底“避暑纳凉”罢了。救个人,要算成本;帮个忙,也要算成本……心眼小一点,后顾之忧就多一分。我们“怒其不争”的道德环境,莫不是一个又一个“你”“我”“他”组合的风景?有一点是无疑的:骂“最美环卫工”沈现台很傻很天真的同事或邻居,必定也深深抱怨着眼下的道德环境。
遗憾的是,制度层面又没有及时纠偏这种道德环境。譬如赋予道德行为必要的豁免权。欧美法系中有一个术语叫“好撒玛利亚人法”,特指各种对见义勇为者予以保护的法律,使人做好事时没有后顾之忧,鼓励旁观者对伤病人士施以帮助。再譬如对恶意讹诈的被救助者严惩,被援助者如若事后反咬一口,应亲自向救助者赔礼道歉,并施以其本人医药费1至3倍的处罚,影响恶劣、行为严重者,则以污蔑罪论处。但目前,我们的道德环境更多的还处于“乡野治理”阶段,规则不明,秩序不清。于是别说责骂,就是不负责任的娇嗔,无疑也是在道德环境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撒盐的是我们,疼痛的还是我们。眼下的道德困境,说白了大抵就是因为个个信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指望别人立地成佛,于是山清水明。至于自己,除了跳骂,便是祈祷,连一句暖话都吝啬的环境中,放肆的冷漠与妖异的袖手,道德又如何天晴?(邓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