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岁老奶奶悉心照顾两智障儿子70年(图)(2)
镜头4
木柴
院子里有个厨房,厨房不开灯便漆黑一片,厨房坯墙上的壁纸,黑得有点发亮。厨房有三个十字形的通风口,光线照射进来,挤进一丝光明。
夏天实在太热,阿满就在院子里做饭烧水。他单腿跪在小柴炉前,往柴炉里丢点干柴,把报纸撕成条,划燃火柴点着,他重复着这几个动作,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点燃火炉要用掉一盒火柴。
大概过了10分钟,满院子刺鼻浓烟,再之后,木柴终于烧起来了,“哔剥哔剥”地爆响,冒出烟气。木柴被烧得弯曲起来,火光猛烈地颤抖着,向各方面映射……阿满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炉,就像一个忠诚不渝的老仆人。
能把木柴烧起来已经好了不起了,他妈妈为了教会他这一点,教了几十年,“开始烧饭不是夹生,就是烧焦了……”麦奶奶笑着说。
屋旁是麦奶奶种的菜。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连腰都无法弯下来。如今的她大部分时间是站着,教阿满干,就算许多时候,他把菜苗当杂草摘掉。
生活清淡,就如麦奶奶说的一样,有钱就吃肉,没钱就吃自己种的菜,饿不死人的。
阿满干活时总是半跪着右脚,所以裤子的右脚踝上总是很脏,而且可看出一道细针密线的接缝。那是年迈的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镜头5
颤抖
麦奶奶是满足的,快乐着,也是幸福的。她很典雅,穿着整洁,甚至手上的镯子,都很讲究。
老奶奶嘴上说,她最疼的是阿满,但其实她一样地疼坐不下来、老往外跑的老大。
麦奶奶总是陷入沉思中,那不是一种沉默,而是一种沉思。悲痛的往事像回声一样在她心里鸣响,未来又像乌黑纷飞的乱云向她爬过来,紧紧地笼罩着她的心……
有时,她就在那里坐着,失神地低着头,两只不由自主垂下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下巴也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也许只有这个时候,那些平时觉察不到的情绪才赫然显露出来。脸上那一根根皱纹在诉说着麦奶奶这一生的苦楚。
她低着头在做针线活。她是那样纤弱、消瘦。
这几天,她总是轻轻地干咳……毕竟,她94岁了。
镜头6
梦境
有时,麦奶奶忙中偷闲,会躺在长椅上看看电视。电视没几个频道,一些台信号不好,有很多雪花点。转几轮台后,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还在播着,麦奶奶就已经睡着了。
她侧卧在长椅上,一脸安详。毕竟是快经历一个世纪的老人,稀疏银丝下的脸,就像龟裂的大地,沟壑万千,老年斑就像躺着的麦奶奶一样,静静地趴在她皱巴巴的脸上。睡熟了的麦奶奶眼角还积着点泪水,上了年纪的人眼睛容易干涩。难以想象经历过抗日战争、中年丧夫和老年丧女的麦奶奶如何挺过这一生。
她有梦吗?梦里是什么呢?她静静地睡在小厅的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且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见……地下,掉落着一把葵扇。偶尔闪出雪花的电视里,狡猾的灰太狼正在想尽办法抓喜羊羊。
镜头7
幸福
一岁多的白狗懒洋洋地趴在木沙发下面,喘着粗气,把地板上的灰尘吹得四处飘扬。
它是家里最年轻的成员。来到麦奶奶家的时候只有手掌那么大。麦奶奶叫它阿狗。
阿狗是幸福的。麦奶奶待它很好,经常细心地帮躺着的阿狗捉虱子。阿狗也最爱麦奶奶,常在麦奶奶面前撒娇。
麦奶奶的人缘也相当好。采访的几天里,几乎每天都有三两个街坊邻居过来探望麦奶奶;每隔几天,大队的人也会过来探望她。有些街坊知道麦奶奶的腿不好,特地带来了草药。5月,麦奶奶曾住院十几天,大队专门请看护照顾她。今年大儿子阿福出了车祸,晚上被摩托车撞了小腿,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政府也给予了帮助。麦奶奶说:“政府很好,房子漏水,带人过来换了房顶。大队还修建了院子的棚,可以遮风挡雨。”家里不仅水电费全免,政府还补助每人每月400元生活费。每每说起街坊邻里、政府的好,麦奶奶总笑得很灿烂。
镜头8
阳光
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摆动着,发出清晰而均匀的嘀嗒声,它在数着逝去的时光。岁月在这沉闷的房间里无精打采地飘荡着……
岁月迅速地流逝,外面生活千变万化,日子各不相同。但麦奶奶的生活似乎每天都在重复。
一只小小的麻雀一只脚站立在小河涌边的一根野草上。蜻蜓满天飞,天空渐渐变得灰暗,飞着叫着的小鸟的羽毛和太阳烧焦的枯叶被卷起来在风中打转……看来,雨要来了……麦奶奶往高凳子上站,把收起来的塑料布放下来,似乎忘了臂部的痛楚,这时的她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太阳又出来了。照亮了院子。有一束光从十字形的通风口射入黑漆漆的厨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文/图 记者 邓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