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更看重未来发展 期待相应体制安排
2月15日,四川省达州市渠县涌兴镇涌东村农民刘元河(左)在农民工专列上向送行亲友挥手道别。
邓良奎摄
与父辈相比,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都有明确的职业目标,看重未来发展
他们要生存,更要发展(青春热线·关注新生代农民工②)
本报记者 王明峰
频繁换工作,只为多挣钱
采访徐杨,非常偶然。
2月8日,因赶着从成都回北京过年,一大早我就去一家酒店餐厅吃早饭。餐厅里空荡荡的,一个厨师模样的小伙子坐在餐厅尽头摆弄手机,见我进来了,扭头朝厨房里喊道:“有人来吃饭了,快把粥端出来。”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隔着两张桌子,我取了食物坐下就吃。
“大哥,好羡慕你呀,可以回家过年啦!”他突然迸出的一句话,让我感到很好奇。
“明天就过年了,你还没放假吗?”
“放了,我要值班。过完年再回老家。”
聊天中,我知道他叫徐杨。23岁的他刚当爹没几个月。“尽管很想孩子,但要多挣点钱养家,所以春节假期我选择留下值班。”
看上去腼腆的徐杨,说起在城市逐梦的辛酸,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学生时代,徐杨就梦想着做一名厨师。15岁初中一毕业,他就跟父母说要做厨师。“本打算到成都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大酒店从学徒开始做。可当时有个熟人在石家庄开餐厅,叫我去帮忙,每月给500元。他还跟我父母说我那个年龄算童工,大酒店不敢招。”就这样,徐杨怀揣着梦想来到了遥远的北方。因为有梦想,他做事很勤快。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老板才给他发了400元工资,还加上一句“勤快一点”。
“这让我感到莫名其妙。”回忆起当初的遭遇,徐杨至今都感到很委屈。“好不容易挨到年终,老板要我来年还来,并且要给我涨工资。一听说只加50元,我说,算了,我不来了,我要去读书。”徐杨话语中,透着炒了老板鱿鱼的快感。
大城市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好闯。这坚定了徐杨学门技术的决心。于是,他又重新走进了学校。
“学电子轻巧,都是手上的活,将来进厂子不会很累。”在四川联合经济专修学院老师的劝说下,徐杨学了电子技术及应用。这个选择偏离了他的厨师梦想,打动他的也许是“不累”。
2008年,徐杨再一次离开成都,到广东中山一家空调企业实习,做了流水线上的一名员工,装空调上的冷凝器,福利待遇和正式员工一样,每月1300元。可好景不长,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订单减少。“接连几个月我都只拿到900元工资。最后我干满半个月才拿了300元,连吃饭都不够。”2009年5月,徐杨又回到了成都,回到了最初的梦想。
“表哥在一家餐厅做厨师长,我到他那里切菜。餐厅不是很大,主要做四川家常菜。我在那里做了两年。”徐杨站起身去翻一翻加热的菜,回来坐下继续说。餐厅给的工资太低,刚去时什么都不会,老板每月开900元我还能接受。平时要求加一点工资太难,每半年或一年加100元或200元。2010年涨到1100元,2011年我快走的时候,才加到1300元。“工资太低了,我不干了,就要出来找工作。”
临走之前,老板同样用涨薪挽留。但只加200元这种挤牙膏式的涨薪,离徐杨的理想薪酬还差三四百元。“一千七八我还能接受,我觉得要求也不是很高。”
现在供职的这家快捷酒店满足了徐杨的诉求。刚入职时每月1800元,一年后按合同涨到2700元。“到外面我也能挣到这么多,只不过可能要比这里累一些。”
由于只做早餐和中午晚上的员工餐,徐杨业余时间很多。在熟人介绍下,勤快的他又在一家写字楼找了一份给地下停车场做保洁的兼职,每月收入1800元。
权益常受损,保障靠自己
“虽是兼职,有五险一金,也算正式职工,只不过是夜班员工。”徐杨在正规的企业都有劳动合同,但在个体餐厅工作都没有签订过劳动合同,每次加薪都得自己跟老板提出来。“每次都是自己要求涨,看老板给多少,根据市场行情,我看合不合适。然后再谈一下,谈得合适的话就可以做。谈不拢的话,就换一家,现在招人的也很多。”
在社会发展和教育水平提升的双重作用下,新生代农民工比上一代有着更强的平等意识和维权意识,对获得平等的就业权、劳动和社会保障权、教育和发展权、政治参与权、话语表达权,以及基本公共服务权等方面都有着比父辈更高的期待,维权态度更加积极。
共青团四川省委的调查显示,32.81%的川籍新生代农民工属于无合同就业甚至仅从事不稳定的临时工作。当遇到工资被拖欠克扣时,多数川籍农民工希望以平和的方式来维权,39.95%表示将“与老板协商、调解”,36.9%表示“寻求法律帮助”,10.38%表示“到政府机构相关部门寻求帮助”。调查显示,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难时,45.46%选择“自己解决”,19.27%选择“向家人求助”。在寻找工作途径方面,有38.99%是依靠亲戚朋友介绍进入现在岗位的。
但是,农民工的就业一般集中于非公经济组织,在劳动合同签订、工作时间、劳动报酬、企业文化建设等方面,长效的监督机制缺失,致使农民工权益受损,而在进行维权活动时,由于长效制度、经济资本、社会资本缺乏,又往往难以充分实现维权目标。
城市留不下,期待去创业
说起厨师培训,徐杨说:“刚开始也想过,进大一点的酒店或餐饮企业,学做工艺菜,做比较上档次的菜。但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招人,所以一直没实现。现在有了孩子也耽搁不起了,要是再去当学徒的话,一个月一千多点的工资,孩子日常开支都不够。”
“趁孩子小,我在成都再干两年,存点钱,将来回老家在乐至县城做点小生意——卖凉菜。”说起未来打算,徐杨对自己的手艺信心满满。“在成都干,赚得起赔不起,铺面难找,租金也高。”
在四川,在中国,有徐杨这样经历和想法的80后、90后很多。
据共青团四川省委去年做的《川籍新生代农民工生存发展现状调查报告》显示,川籍新生代农民工外出务工动机中的非经济取向明显提高,务工动机中“长见识”、“实现梦想”、“向往城市生活”、“为将来创业积累资金”所占比例为69.34%,与老一辈主要追求经济收入的特点相去甚远,务工动机由生存型转向发展型。
国家统计局2011年3月发布的一份《新生代农民工的数量、结构和特点》课题报告也指出,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都有明确的职业发展目标,比较看重自己未来的发展。对于职业发展目标,有25.8%的新生代农民工选择“掌握专业技术,有一技傍身”,还有26.3%的新生代农民工选择“自主创业当老板”。因此,政府加强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培训,不仅能满足劳动力市场对技术工人的需求,也能解决新生代农民工自身的职业发展和收入问题。
政策多给力,融入更顺畅
然而,四川省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张鸣鸣博士认为,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是必然趋势。“从宏观政策环境看,十八大报告指出,要加强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的联动,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无论从主观意愿还是客观需要,新生代农民工都是最容易城镇化的群体。” 张鸣鸣说,“事实上,不少地方已经开始以新生代农民工为主要目标的城镇化方案,出台政策措施,推动这一群体尽快在城镇稳定就业。四川省新近出台的‘十二五’城镇发展规划,就明确提出要从住房、就业服务等几个方面推动新生代农民工城镇化。”
国家统计局的课题报告指出,随着外出农民工群体内部出现的结构性变化,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农民工的主体,并且出现一些不同于传统农民工的新问题和新诉求,这将对中国整个城镇化进程和经济社会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因此,需要相应的体制安排来保障新生代农民工逐步融入城市社会,使新生代农民工在就业、社会保障、获得公共服务等方面能够享受到与城镇居民同等的权利,切实解决他们在城镇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